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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人人盡知，只要隨便施舍點(diǎn)吃食，就能讓我這個聾啞公主做任何事。
上一世，清風(fēng)霽月的沈太傅給過我一包飴糖，便被我纏了許多年。
直到他身中情毒的那一夜，他闖進(jìn)宮殿把我拉上了床榻。
一個月后，我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有孕，向父皇請求賜婚。
婚后，沈硯辭對我百般溫柔，甚至不惜冒險(xiǎn)采回藥草，治好了我的聾啞。
可我生產(chǎn)那日，沈硯辭卻命令穩(wěn)婆，一次次把即將落地的胎兒推回腹中，反復(fù)折磨了我一夜。
我血流不止，哭著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明明再等一個月，我就可以求陛下賜婚，和嫣落成親了，可你卻非要逼我做這駙馬，害得嫣落只能被指婚給別人，難產(chǎn)而死，你也要體會一下這般滋味！”
“我從未愛過你，如果有來生，只求你不要再死纏爛打了?！?/p>
他曾親手治好了我的耳疾，卻只是為了讓我在臨死前，親耳聽到他恨我。
身下胎兒的哭聲漸漸消失，而我也血崩而死。
再一睜眼，我重生在了請求父皇賜婚的那一日。
我跪在金鑾殿前，努力比劃著手語。
“求父皇允準(zhǔn)兒臣和親，兒臣愿遠(yuǎn)嫁邊疆，永世不再回京?！?/p>
......
大監(jiān)把我的手語解釋給父皇時，父皇怔了一怔。
“你不是一向喜歡那個沈太傅嗎？朕還以為，你會請旨嫁給他?！?/p>
我?guī)缀跏峭凰查g拼命搖頭。
“不，兒臣不愿嫁給他?！?/p>
前世的種種在我眼前浮燈般掠過，沈硯辭那句“求你不要死纏爛打了”，像刀子一樣狠狠扎在心上。
我要來筆墨，咬著筆桿在紙上寫下。
“兒臣知道，北羌邊患是父皇心腹大患，愿自請和親，只求父皇兩件事，第一，把宮中珍藏的雪魄花賜予兒臣?！?/p>
雪魄花生在高山之巔，可治百病，使喑啞復(fù)言，宮中唯有一株。
我深吸一口氣，“第二，兒臣即將和親的事，在吉期未定之前，不想被旁人知曉?！?/p>
走出宣室殿，一個步履匆匆的熟悉身影出現(xiàn)，令我渾身一顫。
“你沒有求陛下賜婚？”
我對辨認(rèn)口型早已爛熟于心，搖了搖頭。
沈硯辭先是驚訝，隨即譏諷出聲。
“原來你也重生了，楚黎，你別裝了，第一件事就是討要治愈你的藥草，跟前世你處心積慮嫁我，一樣可惡?！?/p>
那一刻，我很想問一問他，若我還是如從前那般又聾又啞，豈不是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我轉(zhuǎn)身不想理會他，沈硯辭卻急急地拉住了我。
“你怎么不像從前一樣追在我身后了？如今怎么躲我躲的這么快？”
他語氣帶著不悅。
我心底一陣涼薄，從前......從前我的確喜歡追在沈太傅身后跑。
那時候，整個皇宮都沒人看得起我這個庶出的啞巴公主，只有沈硯辭愿意來到我冷僻的宮殿，教我看書識字，給我?guī)砝婊ㄌ恰?/p>
因?yàn)橐话堑奶鹈?，我悄悄喜歡了他三年。
直到我及笄禮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被人下了情毒，誤打誤撞闖進(jìn)了我的宮殿，撕扯開了我的衣裙。
“阿黎，阿黎，給我......”
那晚我明明已經(jīng)害怕極了，可還是用稚嫩的身體，當(dāng)了他的解藥。
只因我知道沈太傅素有氣虛心悸之癥，若中了虎狼之藥，不及時排解，就會死。
也是在那一夜，我懷上了他的孩子。
而今，他皺起眉，“那個孩子，我希望你能及時處理掉，只要你不再礙著我和嫣落，這一世我不會再傷害你?！?/p>
我默默搖頭，打了個手語。
“你放心，我不會再和你有任何關(guān)系了，我祝你和江嫣落早生貴子，永結(jié)同心?！?/p>
他愛了右相嫡女江嫣落一輩子，為了她才努力爬上太傅之位，豈能不遂他所愿？
而我這一世只想逃離他，越遠(yuǎn)越好。
離開前，沈硯辭又不放心地囑咐我?！拔液芸炀蜁蚪嵊H，你最好不要礙著我和嫣落的婚事?！?/p>
“別以為你也重生了就能阻礙我的路，若是敢使絆子，我照樣不會饒你。”
回到公主府，連珠為我按照醫(yī)方，把雪魄花熬進(jìn)了藥中，猶豫著告訴我：
“公主，宮里宮外都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說您是殘敗之身，勾引太傅下神壇，還要脅迫他當(dāng)駙馬，葬送大好前程......”
連珠急切地為我不平，“可是您根本沒有去求賜婚！他們還說，說沈太傅本就有心上人，是您強(qiáng)行拆散他和江家小姐的姻緣?！?/p>
甚至有人在街上，看到沈硯辭對著幕離遮面的江嫣落，互相垂淚。
“沈郎，公主若非要你做駙馬，你便去吧，我不敢與公主爭長短，我只是心疼你前途盡毀，若有來生，我們再續(xù)前緣......”
一時間，我成了棒打鴛鴦，人人唾罵的惡人。
我自然知道這都是沈硯辭的手筆。
他生怕我反悔，費(fèi)盡心機(jī)玷污我的名聲。
他用一場世人皆知的羞辱，來向江嫣落表明他的赤誠真心。
“公主，藥熬好了......”
我閉上眼睛，端起落胎藥，仰頭，任由溫燙的藥汁灌入喉嚨。
恍惚間是十歲初見沈太傅那一年，他笑吟吟的臉。
“阿黎，怎么又不乖乖吃藥，你喝完藥，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梨花糖?！?/p>
下一瞬，溫潤的面龐化為了親手扼殺我孩子的惡魔。
“楚黎，是你害得我不能娶嫣落，害得她難產(chǎn)而死，她的痛苦，你必須百倍親償!”
溫柔的猩紅的回憶在我眼前涌落，身下也越來越痛。
一陣鉆心的痛楚過后，再次醒來時，耳邊一陣清明。
我終于緩緩開口。
“我與沈硯辭，已經(jīng)再無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