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晨簡單洗漱完畢。
何雨水那丫頭,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在去保城的火車上了。
臨近中午,蘇晨不緊不慢地踱步到了軋鋼廠。
蘇晨熟門熟路地來到李愛民的辦公室外,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崩锩?zhèn)鱽砝類勖衤詭v的聲音。
蘇晨推門而入,李愛民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眉頭微蹙。
見是蘇晨,他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疲憊之色也消減了幾分:“蘇晨同志,你來了!快坐,快坐!”
昨天蘇晨救了老首長,這事兒已經(jīng)在廠領(lǐng)導(dǎo)層傳開了,李愛民對蘇晨的態(tài)度,也愈發(fā)親近和看重。
“李廠長,您忙著呢?!碧K晨微笑著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不忙不忙,跟你的事比起來,這些都是小事?!崩類勖駭[擺手,給蘇晨倒了杯水。
“怎么樣,昨天休息得還好?老首長那邊,今天早上特意打電話過來,對你贊不絕口??!”
蘇晨謙遜道:“舉手之勞,也是運氣好,李廠長,我今天來,是想跟您匯報一下關(guān)于物資的事情?!?/p>
“哦?物資?”李愛民精神一振,身體微微前傾,“有眉目了?”
他可是記得蘇晨說過有門路能弄到好東西。眼瞅著快過年了,廠里幾萬張嘴嗷嗷待哺,福利要是跟不上,工人們的生產(chǎn)積極性都會受影響。
蘇晨點點頭,“嗯,聯(lián)系上了一些。數(shù)量嘛……豬肉的話,大概有個一萬斤左右,都是新鮮的五花肉和后臀尖,優(yōu)質(zhì)大豆油,差不多五千斤?!?/p>
“另外還有一些罐頭、點心糖果之類的,七七八八加起來,也能裝滿一卡車了?!?/p>
“噗——咳咳咳!”李愛民剛喝進去一口水,聽到蘇晨報出的數(shù)字,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
“李廠長,您沒事吧?”蘇晨遞過去一張紙。
李愛民擺著手,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晨,聲音都有些發(fā)顫:“蘇…蘇晨同志,你…你剛才說多少?豬肉…一萬斤?!”
一萬斤豬肉!五千斤大豆油!這哪里是“一些”,這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
他們軋鋼廠規(guī)模大,幾萬職工家屬,但一萬斤肉,也足夠讓全廠上下都過個肥年了!
要知道,現(xiàn)在市面上肉類供應(yīng)緊張到了什么程度?他這個廠長,想給家里開個葷,都得摳摳搜搜憑票購買,一個月也見不了幾回正經(jīng)肉。
“是的,李廠長?!碧K晨的表情依舊淡然,“這還只是第一批,如果廠里需要,后續(xù)應(yīng)該還能再想想辦法?!?/p>
李愛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怦怦狂跳。
“蘇晨同志……你…你這門路,也太…太野了吧!”李愛民咂摸著嘴,半晌才憋出這么一句話。
他原以為蘇晨能弄個幾百斤肉就頂天了,沒想到直接給他放了個王炸!
“都是朋友幫忙,輾轉(zhuǎn)騰挪,費了不少功夫?!碧K晨輕描淡寫地帶過。
李愛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么大一批物資,如果真能到手,那對軋鋼廠來說,簡直是天降甘霖!
他搓了搓手,有些激動地問道:“那…那價格方面……”
這也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東西是好東西,可廠里的經(jīng)費也得精打細(xì)算。要是價格太離譜,他也吃不消。
蘇晨微微一笑:“李廠長,您放心。這些東西,豬肉就按市價八毛一斤,大豆油一塊五一斤?!?/p>
“其他的,也都比供銷社的稍微便宜一點,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我這邊不需要票證?!?/p>
不需要票證!
這四個字,比黃金還值錢!
李愛民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市價,還不要票!這跟白撿有什么區(qū)別?要知道黑市上這些東西的價格早就翻了幾番,而且有價無市!
“蘇晨同志,你…你這可是幫了廠里天大的忙了!”李愛民激動地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了幾步。
“這批物資要是能到,我敢保證,今年咱們廠的年貨福利,絕對是全市頭一份!”
他停下腳步,看著蘇晨,“錢不是問題!廠里就算砸鍋賣鐵,也得把這批物資吃下來!蘇晨同志,你開個價,總共需要多少錢?”
蘇晨略微沉吟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計算。
一萬斤豬肉八毛一斤,就是八千塊,五千斤大豆油一塊五一斤,是七千五百塊。
再加上其他的黃魚、煙酒、罐頭點心,林林總總加起來,怕不是要兩萬塊出頭。
這在1962年,絕對是一筆巨款。一個普通工人三十多塊的工資,不吃不喝幾十年才能攢夠。
“李廠長,初步估算下來,大概需要兩萬一千塊左右的資金?!碧K晨報出了一個數(shù)字。
李愛民眉頭都沒皺一下,果斷道:“沒問題!兩萬一千塊,我馬上讓財務(wù)準(zhǔn)備!蘇晨同志,這批物資什么時候能到?怎么個交接法?”
他現(xiàn)在是迫不及待想看到這些東西了。
蘇晨想了想:“東西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就看廠里什么時候方便接收,至于交接,廠里安排一輛大卡車,我去一個地方把貨裝上,直接拉回廠里就行。”
“這么快?”李愛民又是一驚,隨即大喜,“好好好!我馬上安排!就今天!今天下午就把東西拉回來!”
他生怕夜長夢多,這么好的事,必須立刻敲定。
李愛民當(dāng)即拿起電話,接通了后勤處和財務(wù)科,調(diào)撥全廠最大的一輛解放牌卡車,準(zhǔn)備兩萬一千塊現(xiàn)金,所有部門全力配合!
掛了電話,李愛民看著蘇晨,感慨道。
蘇晨同志,你真是我們軋鋼廠的福星??!有了這批物資,不僅工人們能過個好年,我在上級領(lǐng)導(dǎo)面前,臉上也有光??!”
蘇晨笑了笑:“能為廠里盡一份力,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很快,財務(wù)科的科長親自抱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帆布袋子,在兩個保衛(wèi)科干事的護送下,來到了廠長辦公室。
當(dāng)著李愛民和蘇晨的面,點清了兩萬一千塊現(xiàn)金,用牛皮紙袋分裝好。
蘇晨將錢收入隨身的布包里,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激動。對他而言,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
下午,一輛嶄新的解放牌大卡車停在了辦公樓下。司機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手,姓王。
李愛民親自將蘇晨送到車旁,緊緊握著蘇晨的手:“蘇晨同志,一切就拜托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李廠長放心?!碧K晨點點頭,上了卡車的副駕駛座。
卡車緩緩駛出軋鋼廠大門,在蘇晨的指引下,沒有往市區(qū)開,而是朝著郊外一個相對偏僻的方向駛?cè)ァ?/p>
王師傅雖然有些疑惑,但廠長親自交代過,一切聽蘇晨的,他也沒多問。
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卡車來到了一處廢棄的舊倉庫附近。這地方荒無人煙,只有幾間破敗的庫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王師傅,就停這兒吧?!碧K晨開口道。
卡車停穩(wěn),蘇晨跳下車,對王師傅說:“王師傅,你先在車上等等,我先進去“看看情況”。?”
他指了指其中一間看起來還算完整的倉庫。
王師傅點點頭:“行,聽您的?!彼睦镆卜膏止荆@么大批貨,就蘇晨一個人,怎么弄到這荒郊野嶺的倉庫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