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被毒死前三個月,嫡姐正假惺惺地給我灌避子湯?!懊妹每旌?,莫辜負(fù)殿下心意。
”前世這碗毒湯讓我纏綿病榻,最終血崩而亡。這一次,我含笑一飲而盡,
反手將另一碗“滋補湯藥”遞給她。“姐姐日夜為殿下分憂,這碗金玉養(yǎng)榮湯,
妹妹孝敬姐姐?!笨粗嫳M,我垂眸掩去眼底冷光。姐姐不知,真正的毒,
在我為她把脈問安時,已悄然入她膏肓。濕冷的霉味混雜著血腥氣,
沉甸甸地壓在狹小的囚室內(nèi)。唯一的光源來自高處一扇狹小的氣窗,
慘淡的月光吝嗇地灑下幾縷,勉強勾勒出角落里蜷縮的人影。沈清婉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沉重的腳鐐磨破了纖細(xì)的踝骨,滲出暗紅的血跡。每一次呼吸,
都牽動著胸腔深處火燎般的劇痛。
她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身下那一灘越來越粘稠溫?zé)岬囊后w快速流失。視野的邊緣,
黑暗如同墨汁般無聲洇染開來。死了。 又落得這樣不堪的下場。 甚至比前世更早。
被誣陷毒害東宮皇嗣……呵。好大的罪名。 腦子里紛亂閃過零碎片段,
那個華美卻冷如冰窟的東宮,嫡姐沈清漪那張溫婉柔美、卻總在無人角落對她露出譏誚的臉。
那碗碗她親手端來,說是殿下賜下的“避子湯”…… 喉頭腥甜翻涌,
她忍不住劇烈嗆咳起來,更多的血沫涌出嘴角。意識即將沉入無邊黑暗的前一刻,
一個帶著壓抑不住狂喜的聲音,穿透厚重的牢門,清晰地刺入她的耳膜!“……都安置好了?
那藥……當(dāng)真天衣無縫?”是沈清漪!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但在死寂的牢獄通道里,
異常清晰。 另一個陰柔刻薄的男聲帶著諂媚:“夫人放心!按您吩咐,那藥……嘿嘿,
只需再飲三五回,保管那小賤人脈弱神枯,不出三月,
必然……” “……自然神不知鬼不覺。殿下只知是舊疾復(fù)發(fā),
誰又能想到……是那‘湯藥’之功?您就等著安安穩(wěn)穩(wěn)坐上側(cè)妃之位吧!
連她那個短命的娘留下的……” 后面的話沈清婉聽不清了。
”…… 舊疾復(fù)發(fā)…… 脈弱神枯…… 短命的娘…… 這幾個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錐,
狠狠鑿穿沈清婉混沌的意識!前世模糊的懷疑,死前種種不甘的疑問,
在這一刻被撕開了血淋淋的真相!一股滅頂?shù)暮抟獍殡S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
血液像是沸騰的巖漿,灼燒著血管,讓她只想沖出去撕碎那兩張偽善的嘴臉!
巨大的痛苦和憤怒拉扯著她的靈魂,
一瞬就要徹底碎裂開來……就在神魂震蕩欲散的剎那—— 一股強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
“砰”! 額頭撞上什么硬物。 耳邊不再是陰森牢獄的回音,
而是…… 滴答、滴答……是更漏清幽綿長的水聲。 眼前也不再是絕望的黑暗,
鼻尖縈繞的是……清雅的沉水香。沈清婉猛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驟然清晰。
眼前是熟悉的、奢華精致的少女閨房。紫檀木雕花拔步床垂落著淡紫色的鮫綃紗帳,
纏枝蓮的鎏金香爐里,裊裊青煙升騰,散發(fā)著昂貴的沉水香氣。床柱上掛著一串鎏金鈴鐺,
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動,發(fā)出細(xì)碎的脆響。她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纖細(xì)白皙,指甲泛著健康的粉色,皮膚光滑細(xì)膩,哪里還有半分在牢中受盡折磨的枯槁模樣?
身上的也不是骯臟破爛的囚衣,而是柔軟光滑的玉色錦緞寢衣!
這是…… 她驚疑不定地抬眼環(huán)顧四周?!啊男〗??您、您醒了?
” 一個帶著哭腔的少女聲音在門口響起,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
循聲望去。 門口站著一個小丫鬟,穿著沈府一等丫鬟的水綠色比甲,年歲約莫十三四,
模樣清秀,一雙杏眼哭得紅腫,此刻正扒著門框,又驚又怕又帶著希冀地看著她。碧玉!
她乳母的女兒!從小陪她長大,最后卻在她失勢被關(guān)進冷院時,
被沈清漪以“手腳不干凈”為由活活打死的碧玉!時光……倒流了?
沈清婉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重生了!她竟然回到了……回到了被毒害之前!
而且是剛?cè)霒|宮不久!她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平坦柔軟。前世她死前,
腹中那個尚未來得及成型便被殘忍剝離的孩子……此刻還不存在!“碧玉……”沈清婉開口,
聲音干澀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劇烈顫抖。她掙扎著想要坐起,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讓她又跌回了枕上。身體深處,
果然還殘留著之前那避子湯帶來的隱隱陰寒不適感,只是比起前世纏綿病榻后期的油盡燈枯,
此刻這點難受,如同蚊蚋叮咬?!八男〗?!您可算醒了!奴婢……奴婢都快嚇?biāo)懒耍?/p>
”碧玉見她出聲,立刻哭著撲到床前,“您已經(jīng)昏睡兩天了!都怪奴婢沒用,
沒能攔住……沒能攔住大小姐……”碧玉話未說完,
門外響起一陣輕盈卻透著不容置疑意味的腳步聲,伴隨著環(huán)佩叮當(dāng)?shù)膼偠曧憽!懊妹眯蚜耍?/p>
” 珠簾被一雙保養(yǎng)得極好的玉手輕輕拂開,沈清漪帶著柔和得恰到好處的淺笑,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湖藍(lán)色云錦宮裝,身姿裊娜,發(fā)髻高挽,
簪著象征東宮承徽位份的赤金點翠鳳頭步搖,華貴端方。臉上薄施脂粉,唇瓣點朱,
愈發(fā)顯得面如桃花。身后跟著兩個捧著描金托盤的心腹大丫鬟,姿態(tài)恭謹(jǐn)。
目光落在沈清婉蒼白虛弱的臉上時,沈清漪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冷意,
隨即被濃濃的關(guān)切和憂慮取代。 她快步走到床邊,極其自然地坐下,
伸手就去探沈清婉的額頭,語氣溫柔如水:“手怎么這么涼?可擔(dān)心死姐姐了!
太醫(yī)說你氣血大虧,需得好生將養(yǎng),萬不能再受寒受驚了?!彼闹讣鉁?zé)幔瑒幼麝P(guān)切,
前世看在沈清婉眼中,是嫡姐情深。 如今……只覺那觸碰如同毒蛇的信子!
沈清婉猛地縮回手,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她垂下眼瞼,
蓋住眸底翻涌的滔天恨意,再抬眼時,臉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驚懼與柔弱。
“姐姐……”她聲音低微,帶著氣若游絲的虛弱,“婉兒……婉兒這是怎么了?
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沈清漪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溫柔體貼,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憐惜:“傻妹妹,還不是殿下太看重你,
怕你這初入東宮的身子骨承受不起子嗣之重,特意賞下了上好的避子湯。也是姐姐不好,
沒叮囑你在服藥后好生躺著歇息,想是藥力太猛,耗了些精神。不打緊,多養(yǎng)幾日就好了。
”她說著,微微側(cè)身,對身后捧著托盤的丫鬟吩咐道:“春棠,
快把殿下新賜下的避子湯端過來。這藥方是太醫(yī)院圣手精心調(diào)配的,藥性溫和了許多,
殿下也說了,讓妹妹務(wù)必按時服用,先養(yǎng)好身子要緊?!彼恼Z調(diào)輕柔,
帶著東宮女主人的關(guān)切與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名為春棠的大丫鬟立刻應(yīng)聲上前,
托盤里放著一只精致的白玉碗,
碗中黑褐色的藥汁散發(fā)著與前世一模一樣的、微帶腥甜的氣味!又是它!
這碗斷送她前世性命、謀害她未出世孩兒的毒藥!
熟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沈清婉的感官,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前世臨死前渾身血液被一點點凍結(jié)、生命被抽干的痛苦記憶瘋狂涌上!
強壓住沖上去將那碗藥潑在沈清漪臉上的沖動,沈清婉藏在錦被下的手死死攥緊,
指甲深陷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 不。 不能重蹈覆轍。沈清婉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臉色愈發(fā)蒼白如紙。碧玉連忙幫她拍背順氣,心疼得直掉眼淚。趁著這陣勢,
沈清婉艱難地抬起手,
虛弱地指了指旁邊的小幾:“水……碧玉……水……”碧玉急忙去倒水。
沈清漪看著她這般病弱模樣,眼底深處那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更深了,
語氣卻更加溫和:“慢點,妹妹,莫急?!彼H自從春棠手中接過藥碗,
用玉匙輕輕攪動著那碗黝黑的藥汁,溫言軟語,如同念著催命的魔咒:“來,趁熱喝了,
這是殿下和姐姐的一片心,涼了藥效就不好了。乖乖聽話,喝下它,好好將養(yǎng)一段日子,
日后……有的是為殿下開枝散葉的機會?!彼龑⑺幊姿偷缴蚯逋褡爝?,
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關(guān)懷,眼神卻牢牢鎖住沈清婉蒼白的唇。濃郁的“藥”味直沖鼻腔。
沈清婉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前世那些暗無天日的痛苦折磨,最終身死名裂的絕望……不!
就在那散發(fā)著腥氣的藥汁即將觸及唇瓣的千鈞一發(fā)! 沈清婉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原本準(zhǔn)備接藥的手猛地捂住了胸口,整個人痛苦地蜷縮下去! “呃……哇——!
” 一聲刺耳的干嘔。 隨即,她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小臉痛楚地皺成一團,雙眼緊閉,
竟是又一次“昏厥”了過去!藥匙“啪”一聲輕響,掉落在地毯上。
幾滴深褐色的藥汁濺落在沈清漪昂貴的湖藍(lán)色裙擺上,留下幾塊難看的污跡?!靶〗悖?/p>
”碧玉驚呼一聲,手里的水杯都掉了,撲過去查看。
沈清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蹙著秀眉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沈清婉,心中驚疑不定。是真這么弱不禁風(fēng)?
還是……察覺了什么?她飛快地掃過沈清婉蒼白安閉的臉龐,那氣若游絲的樣子做不得假。
這廢物從小體弱……難道真虛不受補到這地步?
春棠小聲提醒:“承徽……”沈清漪看著自己裙擺上的污漬,又看看昏死的沈清婉,
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慍怒。真是晦氣!但又不能不管。 “碧玉!”她提高聲音,
帶著慣有的威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四小姐看來是受不得這新藥的沖撞。
本宮這碗藥……是殿下專門賞賜下來養(yǎng)身護體的金玉養(yǎng)榮湯,最是溫和滋補。
先給四小姐喂下,定能緩解一二。待會兒再去讓外面的婆子重新煎一碗避子湯來。
”碧玉愣住了,看看那碗來自承徽的“金玉養(yǎng)榮湯”,又看看自家氣息微弱的小姐,
有些猶豫:“承徽娘娘,小姐她剛醒,怕是……怕是不宜進補……”“怎么?
”沈清漪美目一凝,掃向碧玉,聲音轉(zhuǎn)冷,“本宮的話,也不管用了?四小姐身子如此孱弱,
更需要滋補!還不快伺候著!”她需要一個沈清婉清醒的時機看著她喝下避子湯!
這所謂的“養(yǎng)榮湯”,不過是清火明目的普通湯藥,此刻拿來順?biāo)浦壅线m?!笆恰恰?/p>
”碧玉被她的眼神嚇住,不敢再遲疑,顫抖著手想去接托盤里那碗同樣顏色深沉的湯藥。
沈清婉的“昏厥”恰到好處。 在那碗屬于沈清漪的“金玉養(yǎng)榮湯”被碧玉端到她枕邊,
帶著苦香的湯氣再次逼近時,她濃密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翼般,極其輕微地顫了顫,
然后緩緩地,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細(xì)縫。眼神空洞茫然,
似乎花了極大的力氣才聚焦在碧玉和她手中的藥碗上?!氨獭瘛睔馊粲谓z的聲音,
仿佛下一口氣就會接不上來。目光緩緩移動,
定格在站在不遠(yuǎn)處、眉頭緊蹙正用手帕擦拭裙角的沈清漪身上。沈清漪被她看得動作一頓。
沈清婉極其虛弱地彎了彎嘴角,仿佛是用盡了生命最后的力氣,擠出一點破碎的笑容,
眼神卻真摯得令人心悸。她掙扎著,微微抬起一只軟綿綿的手,極其緩慢卻又異常堅定地,
輕輕推開了碧玉遞到唇邊的湯碗。“……姐姐……” 她的聲音如同呢喃,
細(xì)微得幾乎聽不見。 沈清漪下意識往前湊近了一點。 只見沈清婉那雙失去了神采的眸子,
似乎恢復(fù)了一點微弱的亮光,牢牢地、充滿孺慕和感激地鎖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