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煜是一個人回的家。
回去后，他便在客廳翻出醫(yī)藥箱，自己給自己消毒、上藥、包扎。
傷口泛起細密的刺痛，像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
轉(zhuǎn)身上樓時，他無意瞥見客廳角落里那架三角鋼琴。
那是謝晚煙恢復記憶后買的，說是要教他彈琴。
可這么久過去，琴蓋上的灰塵積了厚厚一層 ——
就像他們的感情，早就蒙了塵。
他紅了眼眶，開始快步進房收拾行李。
衣服、證件、銀行卡……他一樣樣整理，動作很慢，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
謝晚煙站在門口。
她看到他攤開的行李箱，眉頭一皺：“你在干什么？”
“收拾東西。” 沈煜平靜回答，動作不停地低頭疊著衣服。
謝晚煙皺眉走近，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是林時川今天用的那款。
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他疼得皺眉。
“就因為我今天和時川吃飯，你就要鬧離家出走？你傷了人，時川都沒跟你計較，你倒先耍起脾氣了？”
沈煜抬頭看她，女人眼底的煩躁清晰可見。
“我和時川家是世交，他剛回國，他父母要我多照顧他。你就不能懂事點？”
懂事？
這個詞像刀子一樣扎進心臟，沈煜攥緊手中的衣服，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
他都已經(jīng)懂事地準備退出，還要怎么懂事？
“說話！” 謝晚煙突然拔高音量。
沈煜沉默地轉(zhuǎn)身，繼續(xù)收拾行李。
他的沉默徹底激怒了謝晚煙。
“行，看你能鬧多久。”
說完，她摔門而去，房門 “砰” 地一聲關(guān)上，震得他心口發(fā)顫。
第二天一早，沈煜下樓的時候，就看到林時川坐在客廳里，正笑著和謝晚煙說話。
他今天穿了一條白色襯衫，一身行頭精致清爽，看起來溫和又貴氣。
看見沈煜下來，他立刻站起身，笑得溫和無害：“沈先生，你醒啦？晚煙爸媽非要我陪她去今天的拍賣會，你可別多想啊?！?/p>
沈煜看了眼謝晚煙，女人正低頭整理袖扣，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我沒多想。”他聲音很輕，“你們的事，和我無關(guān)。”
謝晚煙手上的動作一頓，眉頭皺得更緊。
她剛要開口，林時川就搶先道：“要不沈先生也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沒什么事?！?/p>
不等沈煜拒絕，林時川已經(jīng)用力地摟住了他。
他就這樣直接被拉上了車。
拍賣會現(xiàn)場燈光璀璨，名流云集。
謝晚煙坐在前排，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舉著牌子，一件又一件的珠寶、名表被她拍下，然后隨手遞給身旁的林時川。
林時川笑得溫柔，時不時湊近她耳邊低語，姿態(tài)親昵得刺眼。
“晚煙，要不要給沈先生也買一些？”他故作體貼地提議。
謝晚煙語氣淡淡：“不用，他用不慣這些東西?！?/p>
林時川聞言，唇角微揚，在謝晚煙看不到的角度，朝他投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沈煜垂眸，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拍賣冊，心里一片冰涼。
是用不慣，還是不配？
在她眼里，他大概永遠都是那個從貧民窟里爬出來的窮小子，哪怕如今站在她身邊，骨子里也配不上這些奢侈的東西。
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 再過不久，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什么關(guān)系了。
沈煜安靜地坐在角落，看著謝晚煙為林時川一擲千金，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仿佛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旁觀者。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呈上來 ——
一枚翡翠玉佩。
他的呼吸驟然一窒，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那是奶奶的遺物！
三年前謝晚煙為了給他買生日禮物，跑去擦高層窗戶，最后從樓中墜落，差點丟了半條命。
為了湊她的手術(shù)費，他不得已賣掉了奶奶唯一留給他的玉佩。
后來，等他攢夠錢想去贖回時，玉佩早已被人買走。
他找遍全城的古董店，卻再也沒見過它。
而現(xiàn)在，它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沈煜心頭一喜，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了牌子。
“一百萬。”
林時川驚訝地回頭看他，隨即輕笑一聲，也舉牌：“三百萬?！?/p>
“四百萬！”
“五百萬！”
……
兩人一來二去的多番競價后，謝晚煙皺了皺眉，目光在沈煜和林時川之間掃過。
最終，她微微抬手，點了天燈。
以全場最高價拍下。
拍賣師一錘定音：“恭喜謝女士！”
全場嘩然中，她轉(zhuǎn)頭看向林時川：“既然你喜歡，那便送你。”
沈煜手里的號碼牌 “啪” 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