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警報響徹礦區(qū)時,我正夢見那條黑蛇將頭磕進血泊里。
它鱗片剝落的脖頸白骨森森:“你說會等三天!”我驚醒的瞬間,整座山在轟鳴中塌陷。
煙塵灌進工棚,副隊長掀簾吼叫。“磨蹭啥!這礦脈夠全隊吃三年!”碎石如雨砸落,
我攥緊床沿的雷管箱。箱底不知何時盤著條小蛇,
蛇尾纏著張褪色磷光的皮——正是夢里黑蛇額前那片菱形鱗。它昂頭嘶鳴,
洞外突然傳來慘叫。副隊長的對講機爆出電流音:“洞里有東西!
黑壓壓的纏住鉆機……”小蛇的豎瞳映出我慘白的臉。它吐出信子,像在笑。
1爆破警報響徹礦區(qū)時,我正夢見那條黑蛇將頭磕進血泊里。
它鱗片剝落的脖頸白骨森森:“你說會等三天!”我驚醒的瞬間,整座山在轟鳴中塌陷。
爆破警報像把生銹的鋸子,狠狠割裂了黎明前的死寂。我躺在工棚那張硌人的板床上,
冷汗浸透背心。夢里那東西又來了。那條通體烏黑的大蛇,盤踞在床前幽暗的角落。
它巨大的頭顱一次次砸向地面,沉悶的撞擊聲直透骨髓。
“挪個窩……只求三天……”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沫的粘稠感,在死寂的工棚里回蕩。
它昂起頭,頸部的鱗片大片剝落,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澳愦饝?yīng)過的!”那聲音陡然尖利,
血紅的豎瞳死死釘在我臉上。轟——!地底傳來的悶響像巨獸瀕死的咆哮,
緊接著是山崩地裂的恐怖聲浪。整座山猛地向下一沉。工棚頂上的灰土簌簌落下,
迷了我的眼。煙塵裹著濃烈的硝石硫磺味,嗆得人肺管子生疼,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在扎。
外面瞬間炸開了鍋?!八?!里面的人!”“操!柱子!柱子沒出來!
”絕望的嚎叫撕心裂肺。厚重的帆布簾子猛地被掀開。副隊長王金牙那張黝黑的臉擠了進來,
沾滿了灰土?!摆w成!你他媽還挺尸呢!”他嗓子劈了,眼珠子瞪得血紅。
“全隊上下指著這條礦脈活命!夠吃三年的金子!都叫你狗日的耽誤了!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像幾條扭曲的蚯蚓。我撐著床板坐起,
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目光掃過床邊那個沉重的鐵皮雷管箱。箱蓋虛掩著。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
正盤踞在冰冷的雷管上。它只有拇指粗細,昂著小小的三角頭顱,
冰冷的豎瞳毫無感情地鎖定了我。蛇尾末端,緊緊卷著一片東西。
一片巴掌大小、邊緣殘缺不全的蛇蛻。幽暗的磷光在它表面詭異地流淌、明滅。
那磷光的形狀……像極了夢中大蛇額頭上那片獨一無二的菱形鱗片。
嘶……小蛇的信子閃電般吐出。2幾乎同時,洞外傳來一聲非人的慘嚎。
那聲音凄厲得變了調(diào),瞬間蓋過了所有混亂的人聲。“啊——!手!我的手——!
”王金牙別在腰間的對講機猛地爆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滋滋啦啦的雜音里,
一個驚恐到扭曲的聲音拼命擠出來:“隊長!鉆機!鉆機被纏住了!全是……全是黑的!
在動!它們纏上來了!”王金牙臉上的兇狠瞬間凍住,被一種巨大的茫然和恐懼取代。
他像截木頭樁子杵在原地。那條小蛇依舊盤踞在雷管上。它的豎瞳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臉。
慘白。冷汗順著鬢角滑下。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小蛇細長的信子再次探出,
分叉的舌尖微微顫動著。那冰冷的豎瞳里,竟仿佛掠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嘲弄。
王金牙怪叫一聲,活像被滾油燙了腳。他猛地轉(zhuǎn)身,連滾帶爬地撲向門口。
厚重的帆布簾被他撞得瘋狂搖晃。
外面混亂的哭喊、咒罵和令人牙酸的巖石摩擦聲更清晰地涌了進來。像地獄開了道口子。
那條盤踞在雷管上的小蛇,無聲無息地動了。它細長的身體貼著冰涼的鐵皮箱內(nèi)壁,
蜿蜒滑下。漆黑的身體融入工棚角落那片最濃重的陰影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那片殘留著詭異磷光的蛇蛻,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雷管旁邊。幽光一明,一滅。
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我。3工棚頂?shù)膲m土還在簌簌往下掉。
砸在臉上,帶著地底深處的陰冷腥氣。我抹了把臉,指尖冰涼。
地上散落著王金牙剛才沖進來時踩出的雜亂腳印。腳印旁邊,幾點細微的、黏稠的深色痕跡,
在塵土里若隱若現(xiàn)。不是泥土。那顏色……暗得發(fā)黑。我蹲下身,指尖沾了一點。湊到鼻尖。
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氣直沖腦門。是血。冰冷,粘膩,
帶著一種不屬于人類的、難以言喻的腥膻。“趙成!你還活著嗎?
”一個同樣驚恐的聲音在簾外嘶喊,是隊里打風(fēng)鉆的老李頭?!翱臁斐鰜?!
外面……外面不對頭!”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猛地站起身。
撈起床腳一件沾滿油污的工裝外套,胡亂套上。順手抓起雷管箱蓋上那片冰冷的蛇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