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參加彼岸定制游報名“彼岸定制旅游”時,我就察覺條款詭異。
“確認未懷孕”“如實填寫血型”——這些要求像是某種篩選。
更可怕的是最后一條:“出發(fā)前48小時停用所有處方藥。
”我們五個素不相識的游客被隨機匹配成團。出發(fā)當(dāng)天,有哮喘的李思文卻因停藥發(fā)作身亡。
剩下的四人驚恐地登上旅游大巴。司機遞來規(guī)則手冊,第一條赫然寫著:“司機不會說話。
若聽到司機說話,請立即要求下車步行。”而就在上車時,
司機分明對我們說過:“系好安全帶?!蔽颐腿惶ь^,后視鏡里司機的眼睛漆黑無瞳。
車輛駛?cè)胨淼?,燈光瞬間熄滅。黑暗中響起咀嚼聲,
還有李思文幽怨的質(zhì)問:“你們……為什么不提醒我?”隧道盡頭的光亮處,
站著三個與我們一模一樣的人影。---指尖下的觸感冰冷而滑膩。
我捏著那張所謂的“彼岸定制旅游”報名表,紙質(zhì)異常,像是某種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厚實皮革,
吸飽了地下室的陰冷潮氣。目光逐行掃過那些印刷體條款,字里行間透出的不是服務(wù)承諾,
更像是一份隱秘的篩選協(xié)議?!罢埓_認您未處于孕期狀態(tài)。
”——這行字印在“緊急聯(lián)系人”欄目的上方,位置突兀得像一塊不合時宜的補丁。
“請務(wù)必如實、準(zhǔn)確填寫您的血型(Rh因子亦需注明)?!薄@一條獨占一欄,
字體甚至比其他條款粗重半分。表格的右下角,
一行蠅頭小字幾乎要融入紙張的紋理:“出發(fā)前48小時,
請停用您正在服用的所有處方藥物。未能遵守此條款將導(dǎo)致旅行體驗嚴重受損,
本公司概不負責(zé)。”“體驗受損”?我無聲地咀嚼著這個輕描淡寫的詞語,
一股冰冷的細流順著脊椎蜿蜒而下。我是林柚,醫(yī)學(xué)院法醫(yī)病理專業(yè),
習(xí)慣了用解剖刀的冷靜去剖析死亡。但這張紙上的氣息,
卻讓我嗅到了另一種形態(tài)的、尚未凝固的死亡氣息?!拌肿?!發(fā)什么呆呢?
”肩膀被輕輕撞了一下。一個叫蘇曉的女孩湊過來,圓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眼睛亮晶晶的,“填好啦!聽說這個‘彼岸定制’口碑超神,小眾秘境,絕對深度體驗!
而且,隨機匹配隊友,多刺激!”她揚了揚自己那份填好的報名表,
仿佛握著通往樂園的金鑰匙。我看著她眼底跳躍的光,那句“條款有點怪”在舌尖滾了滾,
終究咽了回去。蘇曉告訴我她最近狀態(tài)剛有起色,抑郁癥的陰云好不容易散開些。
此刻戳破她的期待,就像在初春的嫩芽上潑一盆冰水。我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在“林柚”的名字后面,鄭重地簽下我的承諾,也簽下了通往未知的通行證。
集合地點彌漫著一股廉價的塑料和灰塵混合的怪味。
陽光吝嗇地從破舊長途客運站高窗的縫隙里漏下幾縷,切割著空氣中懸浮的塵粒。
我們四個素昧平生的“隊友”被這氣味和光線圈在一處,氣氛尷尬又疏離。張濤,
一個穿著緊繃彈力背心、手臂肌肉虬結(jié)的壯碩男人,正不耐煩地來回踱步,
運動鞋底摩擦著骯臟的水磨石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他時不時抬起手腕看表,
粗重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焦躁幾乎凝成實質(zhì)從他身上蒸騰出來。
王可則縮在角落一張脫漆的長椅上,整個人像只受驚的鵪鶉。
他抱著一個磨損嚴重的帆布背包,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摳著背包帶子上的線頭,
蒼白瘦削的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警惕地掃視著空曠大廳的每一個陰影角落。
當(dāng)我的目光無意間掠過他時,他像被燙到一樣迅速低下頭,避開了對視。最后是李思文。
她獨自靠在一根斑駁的承重柱旁,微側(cè)著頭,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
齊肩的短發(fā)打理得很清爽,穿著利落的米色風(fēng)衣和深色長褲,
整個人透著一種都市白領(lǐng)特有的干練。只是她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過于蒼白,
呼吸聲也比常人要急促一些,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細微的嘶鳴,
仿佛肺部深處藏著一個小小的、漏氣的風(fēng)箱。她偶爾會抬起手,飛快地按壓一下胸口,
動作輕微而克制。每一次按壓,都伴隨著一次更深的吸氣,眉頭短暫地蹙緊又松開。
那頻繁的、壓抑的喘息,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纏繞著我的神經(jīng),
拉扯出報名表上那條冰冷規(guī)則的回響。
“彼岸定制……這名字聽著就有點……”王可忽然抬起頭,聲音又輕又飄,像怕驚擾了什么,
“你們說,真有那么神嗎?”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管他神不神,錢都交了!再不來車老子要投訴了!”張濤猛地停下腳步,
煩躁地低吼了一聲,唾沫星子幾乎噴出來。他用力踹了一腳旁邊一個癟掉的空易拉罐,
鋁罐撞在墻角的消防箱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刺耳的巨響。這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猛地炸開,
驚得李思文渾身一顫。她倏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褪,本就急促的呼吸瞬間亂了節(jié)奏,
胸口劇烈地起伏,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像溺水的人徒勞地掙扎。
她手忙腳亂地去翻隨身的小挎包,動作因為缺氧而顯得笨拙慌亂。
“藥……我的……”她掙扎著擠出幾個字,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音節(jié)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那只伸進挎包的手抖得厲害。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冰窟。
那條規(guī)則——“出發(fā)前48小時,請停用所有處方藥”——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腦海。
她顯然遵守了!為了這該死的“旅行體驗”,她停用了控制哮喘的吸入劑!“思文!
你的藥呢?快用藥!”蘇曉也反應(yīng)過來,臉色煞白地沖過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李思文終于從包里摸出了那個藍色的、小巧的急救吸入器。她哆嗦著手,
用盡全身力氣想把它塞進嘴里,拇指顫抖著去按壓頂部的按鈕。一下。兩下。
只有微弱的氣體嘶嘶聲,像是垂死的嘆息。那個小小的塑料罐體,在昏暗的光線下,
顯得空空如也。她出發(fā)前停用了日常維持的藥物,卻忘了,或者不敢攜帶這最后的應(yīng)急保障?
絕望瞬間吞噬了她,那雙因缺氧而微微凸出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失效的救命裝置,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迅速蔓延的死灰。
“空的……怎么會……”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瀕死的哀鳴,身體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
軟軟地向下滑去?!八嘉模巫?!”蘇曉尖叫著,徒勞地想撐住她下滑的身體。
張濤也愣住了,臉上暴躁的表情凝固,被一種茫然的恐懼取代。王可更是嚇得縮成一團,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發(fā)出壓抑的嗚咽。我沖上前,迅速檢查她的脈搏和瞳孔。
頸動脈的搏動微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瞳孔已經(jīng)開始散大,對光反射遲鈍。肺部的哮鳴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寂靜。窒息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我立刻實施心肺復(fù)蘇,
手掌按壓在她單薄的胸骨上,每一次下壓都傳來令人心寒的脆弱感。“叫救護車!快!
”我對著嚇傻的張濤吼。他如夢初醒,慌忙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幾乎按不準(zhǔn)屏幕。
報警聲在大廳空洞地回響,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按壓。人工呼吸。循環(huán)。
時間在絕望的搶救中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如鐵。她的身體在我手下一點點變冷,變僵。
那最后一絲微弱的掙扎徹底消失了,生命的光從她圓睜的、凝固著巨大驚恐的眼中熄滅。
她至死都緊緊攥著那個失效的吸入器,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我頹然地停下徒勞的動作,
雙手沾滿了她額角滲出的冷汗和冰冷的絕望氣息。蘇曉跪在旁邊,無聲地流淚。
張濤握著手機,臉色慘白如紙,屏幕上“120”三個數(shù)字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王可蜷縮在墻角,把頭深深埋進膝蓋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冰冷的死亡氣息混合著灰塵味,
沉甸甸地壓在我們每個人心頭。那張報名表,像一個無聲的、獰笑的詛咒。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輛通體漆黑的中巴車,
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客運站空蕩蕩的落客區(qū)。車身沒有常見的客運公司標(biāo)識,
只在車頭掛著一塊小小的、同樣漆黑的牌子,上面用暗紅的顏料寫著兩個字:“彼岸”。
車窗玻璃是深色的,從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駕駛座的門“嗤”一聲輕響,開了。
一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司機走了下來。他個子不高,身形有些佝僂,帽子壓得很低,
帽檐的陰影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毫無血色的下巴。
他徑直走向我們,腳步輕得詭異,仿佛踩在棉花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叭ァツ??
”張濤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和茫然。司機沒有回答。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我們一眼。他只是沉默地指了指那輛漆黑的中巴車,
動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線木偶。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頸。
蘇曉下意識地抓緊了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里。王可驚恐地抬起頭,
眼鏡后的眼睛瞪得溜圓。司機轉(zhuǎn)身,無聲地走向駕駛座,拉開了車門。我們四個,
像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又像被身后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驅(qū)趕著,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一步一步挪向那扇敞開的、如同怪物巨口的漆黑車門。李思文冰冷的軀體還躺在地上,
客運站空曠的頂棚下,只有我們凌亂沉重的腳步聲和壓抑到極致的抽泣聲在回蕩。
車門在我們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那個世界最后的光線和空氣。
質(zhì)香薰試圖掩蓋卻失敗的刺鼻花香、還有一種……淡淡的、類似福爾馬林和鐵銹混合的氣息。
光線異常昏暗,只有幾盞慘綠的小燈嵌在車頂,勉強勾勒出座椅模糊的輪廓。
司機已經(jīng)坐回了駕駛座,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那頂深藍色的帽子依舊嚴實地扣在頭上。
就在我們驚魂未定地尋找座位時,一只蒼白、枯瘦的手,毫無預(yù)兆地從駕駛座那邊伸了過來。
那只手徑直遞過來四本薄薄的、同樣漆黑的冊子,封面是某種仿皮材質(zhì),冰冷滑膩。冊子上,
用那種令人不安的暗紅色顏料印著四個字:《游客守則》。我接過屬于我的那一本,
指尖觸碰到冊子封面的瞬間,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順著指尖竄了上來,仿佛那不是紙張,
而是剛從凍庫里取出的冰。翻開第一頁。借著車頂那慘綠的光線,
一行同樣暗紅、字體加粗的規(guī)則撞入眼簾:**【規(guī)則一:司機不會說話。在任何情況下,
司機均不會與游客進行任何形式的語言交流。如果您聽到司機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