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我的老腰??!”
“哪個殺千刀的敢踹老娘!”
賈張氏摔了個七葷八素,只覺得后腰像是被鐵棍狠狠砸了一下。
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鼻涕都下來了,躺在地上就跟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額?。∵@是……”
“東…東升?!”
秦淮茹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賈東升,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被賈張氏天天咒罵的二叔子,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而且一回來就這么大的火氣!
一腳踹飛親媽?
賈張氏聽到秦淮茹的驚呼,也顧不上腰疼了,掙扎著瞇起那雙腫泡眼,定睛一看。
站在那里,眼神冷得像冰坨子一樣盯著自己的。
可不就是她那個三年沒見的二兒子賈東升!
“東…東升?你…你個小兔崽子,你踹我?!”
賈張氏又驚又怒,一時間忘了自己剛才那副潑婦樣,指著賈東升就想開罵。
賈東升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臉上反而露出一副故作驚訝的表情,撓了撓頭,帶著幾分“歉意。
“哎喲!這是誰???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跑到咱們院里撒野呢!”
“光顧著看有人欺負我媳婦,沒瞅見是我老娘您?。 ?/p>
“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失誤,純屬失誤!媽,您沒事吧?”
他嘴上說著“失誤”,那眼神里卻連半分愧疚都沒有。
賈張氏被他這番話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捂著自己被踹疼的老腰,在秦淮茹的攙扶下,哼哼唧唧地勉強站了起來。
她看著賈東升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心里又氣又有點發(fā)怵。
這小子在外面三年,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那個雖然有點悶。
但還算聽話的兒子,現(xiàn)在怎么看著這么不好惹了?
此時,陳淑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
這個她日夜期盼的丈夫,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往下掉。
她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只能嗚咽著,用那雙含淚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賈東升。
賈張氏見兒子回來了,雖然挨了一腳,但心里那點盤算又活泛起來。
她強忍著腰疼,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哀嚎道:“哎喲,東升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你這一腳踹得……可真是有點狠啊,媽這老腰都快讓你給踹斷了!”
她試圖用苦肉計博取同情。
“哦?”賈東升挑了挑眉,語氣平淡地說道:“是嗎?我剛才就瞅見有人在院里欺負我媳婦,下手沒輕沒重的,這不也是情急之下嘛?!?/p>
“嗨!這不都是一家人嘛!”
賈張氏眼珠子一轉(zhuǎn),連忙打哈哈。
“婆媳之間,勺子哪有不碰鍋沿的?”
“吵吵鬧鬧的,不都是常事兒嘛!”
“是啊,”賈東升點了點頭,話鋒卻猛地一轉(zhuǎn)。
“媽說的有道理。不過啊,這天天指著鼻子罵,還動手打媳婦的婆婆,我以前倒是真沒怎么瞧見過?!?/p>
“您老人家這火氣,可真是比以前旺了不少啊?!?/p>
這話看似平淡,卻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打賈張氏的臉,讓她那張老臉一陣紅一陣白。
賈張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趕緊給秦淮茹使了個眼色,急忙轉(zhuǎn)移話題道。
“哎呀,東升剛回來,肯定餓了吧!”
“淮茹,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燒水做飯??!”
“東升回來了,得好好給他接風洗塵!”
她想著只要把兒子哄好了,以后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賈東升看著賈張氏那副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模樣。
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行,那就有勞大嫂了。不過,我這剛回來,身上也乏了,先回我和淑珍那小屋歇會兒。”
說完,也不等賈張氏再說什么,他上前一步,拉起還在抹眼淚的淑珍的手,柔聲道:“淑珍,咱們回家?!?/p>
淑珍被他溫暖的大手包裹著,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她點了點頭,任由賈東升牽著她。
在院里眾人復雜的目光中,走回了他們那個狹小卻曾經(jīng)充滿溫馨的小屋。
一進屋,關(guān)上房門,隔絕了外面那些探究和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淑珍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委屈和激動。
一下子撲進了賈東升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仿佛要把這三年來所受的所有苦楚和思念都哭出來。
“東升……你可回來了……”
“嗚嗚嗚……她們……她們欺負我……”
陳淑珍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要訴說這些年的遭遇。
賈東升緊緊地抱著妻子,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
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淑珍耳邊響起:“淑珍,別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異常堅定,語氣也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剛才在院子里,她們說的話,我都聽了個真真切切。”
“淑珍,你受苦了。這次我回來,就只辦一件事——”
他捧起淑珍梨花帶雨的臉,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說道。
“分家!”
“分……分家?”
陳淑珍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眸子里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她怔怔地看著賈東升,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過遙遠和奢侈,以至于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賈東升看著妻子那副既期盼又帶著幾分惶恐的表情,心中一痛,語氣卻更加堅定。
“對,分家!”
他伸手擦去陳淑珍臉頰上的淚痕,沉聲道:“這家里的情況,你當我這三年在外面就一點不知道嗎?我心里跟明鏡似的!”
“必須分!不分家,我們倆在這院里就永無寧日!”
賈東升眼神銳利,繼續(xù)說道:“首先是房子!這南屋兩間,本來就有我們一間!憑什么讓我們擠在這么個小破耳房里?”
“再有,就是咱爹當初留下來的那些撫恤金!那筆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還有,我這幾年在外面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我每個月寄回來的津貼,是不是都在那老虔婆手里攥著呢?”
他口中的“老虔婆”,自然指的是賈張氏。
“這些,都得給我吐出來!一分都不能少!”
“分了家,我們單過!以后不受她的鳥氣!”
賈東升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陳淑珍的心上。
分家單過,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
陳淑珍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絕望:“東升……媽……媽她……她絕對不會同意的!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賈張氏手底下過了這么多年暗無天日的日子,陳淑珍對她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骨髓。
“哼!”賈東升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這可由不得她!”
“她不同意?她憑什么不同意?”
“欺負我,行!我賈東升以前是悶了點,讓她占了不少便宜!”
“但是欺負我媳婦,不行!”
賈東升猛地一拍桌子,雖然屋里只有一張破舊的小木桌,但也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
“她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任她拿捏的軟柿子嗎?她想錯了!”
“這件事,沒得商量!她說不行也得行!”
看著自家男人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堅決和從未有過的強勢,陳淑珍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這三年,東升在外面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他好像……真的變了。
變得讓她有些陌生,卻又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依靠。
是啊,以前的東升雖然對她好,但性子確實有些軟弱,在賈張氏面前總是抬不起頭來。
可現(xiàn)在的他,眼神里充滿了力量和自信。
陳淑珍看著賈東升,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那些在賈張氏淫威下積壓了三年的委屈、不甘和對未來的渺茫希望,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相信自己的男人!
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陳淑珍深吸一口氣,止住了眼淚,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東升,我聽你的!”
……
與此同時,賈家的正房里。
秦淮茹正在灶臺邊忙活著燒水做飯,心里卻七上八下的。
賈東升的突然回歸和那驚天動地的一腳,徹底打亂了她原本平靜(或者說,她自以為可以掌控)的生活。
她一邊拉著風箱,一邊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堂屋里的賈張氏。
賈張氏則歪在炕沿上,一手捂著自己的老腰,嘴里“哎喲哎喲”地哼唧個不停,臉色難看得像死了親爹一樣。
那一腳,賈東升可真是下了狠勁,現(xiàn)在她感覺自己整個后腰都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地疼,稍微一動就鉆心。
“媽,您說這二叔……東升他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秦淮茹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賈張氏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拍炕沿,疼得自己又是一聲慘叫。
“哼!我看他就是在外面勞改,學了一身壞毛病回來!反了天了他!連親娘都敢打!”
“這個白眼狼!喪良心的東西!”
就在這時,里屋的門簾一挑,棒梗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揉著眼睛問道:“奶奶,媽,你們吵什么呢?我剛好像聽到二叔回來了?”
剛才院子里的動靜那么大,他睡得再死也給吵醒了。
賈張氏一看見自己的寶貝大孫子,臉上的表情立馬緩和了三分,但一想到賈東升,那股火氣又上來了。
“棒梗啊,你可算是醒了!你那個好二叔回來了!一回來就打你奶奶!”
賈張氏指著自己的腰,對棒??拊V道:“你看你奶奶這腰,都快被他給踹斷了!”
棒梗一聽這話,頓時瞪圓了眼睛,小臉上充滿了憤怒。
在他心里,奶奶賈張氏雖然平時也愛占小便宜,愛罵人,但那是對外人。
對他這個大孫子,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現(xiàn)在聽到他那個沒怎么見過幾面的二叔,一回來就把奶奶給打了,這還了得?
“什么?!”棒梗的小拳頭一下子就攥緊了,“他賈東升還敢打奶奶?!”
“他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