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2月底,劉家。
“啪——”
灰蒙蒙的房間里,傳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祝卿好捂著自己的左臉,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滿眼寫著難以置信。
看著眼前人那姣好面容上奪目的紅腫,劉彥松也是有些后悔自己的手快。
他躲避了祝卿好的視線,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怎么就打下去了?
“劉彥松!你憑什么打我?我長這么大,我家里人都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你有什么資格?!”
這一聲質問,仿佛踩中了他的痛腳,讓他心里剛剛萌生出來的愧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祝卿好,你搞搞清楚,你已經不是之前的祝家大小姐了!”
見眼前的人愣愣的沒有反應,劉彥松還以為自己抓住了她的命脈,無比得意。
“怎么?認清楚現實了?你現在嫁給了我,就是我劉家的人了,別把你以前資本家小姐那一套帶過來?!?/p>
“先前是我疼惜你,想著你家人剛剛下放,你一個人無依無靠,不然你以為我會娶你?”
“還有,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家里的錢該用在什么地方由我說了算,我不許你再拿錢補貼你家那些累贅!”
祝卿好第一次見到劉彥松的這一面,胸口劇烈起伏著,原本身體就不好的她,差點一下子背過氣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啞聲道:
“劉彥松,你說誰是累贅?”
劉彥松說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話,發(fā)現也不會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后果,更加肆無忌憚。
“還能是誰?你祝家那群吃人血饅頭的資本家唄。
都被下放了,就該老老實實在牛棚自食其力,還舔著臉靠人接濟,不是累贅是什么?”
祝卿好聽她這么說自己家人,氣得站都站不穩(wěn),正準備找他理論,就見有人推門而入。
是劉彥松的小青梅陸柔,她進門沖著祝卿好輕蔑一笑,然后走向了劉彥松。
“松哥哥,我肚子疼,你陪我去醫(yī)院瞧瞧吧,我怕我們的寶寶不好~”
劉彥松趕忙扶住她那微凸的小腹,緊張不已。
“很不舒服嗎柔兒?走,我們現在就去醫(yī)院,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p>
說罷,抱起人就要往外走。
祝卿好這時才反應過來,兩人這是,早有私情,并且舞到她眼前了?
她和劉彥松結婚才一個多月,陸柔那個肚子怎么看都有三四個月了。
自從祝家出事后,祝卿好的情緒一直處在一種高壓下,今天的突發(fā)狀況又太多,讓她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
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沖過去就想打陸柔,還沒碰著呢,就被劉彥松給甩到墻上,狠狠撞了一下。
她痛的快要無法呼吸,劉彥松卻在那里柔聲詢問著陸柔有沒有事。
看到這一幕,祝卿好再也忍不了了,不管不顧地朝著兩人撲了過去。
“啊——松哥哥小心!”
不等陸柔提醒,劉彥松早有防備,再一次用力把祝卿好推了出去。
只不過這次沒那么幸運,祝卿好額頭結結實實撞上了磚墻的棱角處,頓時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上。
屋里的兩人現在也有些慌亂,主要是看到了祝卿好那個血流如注的額頭。
“松,松哥哥,她,她不會死吧?我們,現在怎么辦?”
劉彥松慌亂了一秒,隨后就想到祝家人已經全部下放了。
他神色陰冷,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人,眼里沒有一絲溫情。
“哼,資本家小姐,死了最好,就怕她不死呢!”
陸柔愣了兩秒,似乎也想明白了。
隨后,她眼珠子一轉,笑了笑:
“松哥哥,我看她不一定會死呢,姐姐命大,先天不足都能活蹦亂跳活到現在,這點小傷,實在算不得什么?!?/p>
劉彥松看著地上的人,一言不發(fā)。
陸柔卻是通過他的神色,看出來他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于是也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劉彥松推門進了他父母的屋子,再出來時,手里提著一個桶。
陸柔大老遠就聞到了里面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原本就有孕反的她沒忍住捂著胸口吐了起來。
劉彥松還怪好的,讓她先到外面等。
陸柔捂著胸口,點點頭就往外面跑去,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惡鬼在追她。
屋里的劉彥松再沒了顧忌,提起祝卿好那血肉模糊的頭,狠狠往桶里一塞,然后死死按住。
祝卿好此時在刺激下恢復了一點意識,卻發(fā)現自己怎么都沒辦法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了兩下后,再也沒了動靜。
又過了好久,劉彥松才把祝卿好的頭提了出來。
看著原本美麗的臉上沾滿了血跡和污物,他也沒忍住吐了起來。
但是他反應很快,緊接著從屋里拿了一套破舊的被套出來,先把地上的污漬隨意擦了擦后,直接把人丟進去裹了起來。
祝卿好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他把屋子收拾干凈,并且跟陸柔一起把她的尸身丟進了被封的祝家別墅的地下室后,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
她,好像死了,變成鬼了?
自那以后,她就會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來回拉扯,交替著出現在祝家人和劉彥松的身邊。
這樣的鬼,她一當就是六年。
這六年間,她看著陸柔拿了她家的祖?zhèn)饔衽瀚@得了機緣,出落得越發(fā)動人,還能讓東西憑空消失、隔空取物。
她和劉彥松拿著祝家給她留下的財產吃香喝辣,日子也過得越發(fā)滋潤。
而她祝家,短短六年間,一家十余口,竟然一個都沒剩下。
她恨,恨自己沒有識破渣男的真面目,恨劉彥松騙了她,然后踩著祝家人的枯骨活得風生水起;恨害得祝家家破人亡的那些幕后黑手。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恨老天,為什么不讓她化為厲鬼,這樣她還能有機會讓這些人遭報應。
可上天,偏偏不給她這個機會。
直到看見她的父親祝衍之在回京前夕挖出了家人的尸骨,最后死在回京前夕后,她再也受不了了。
“爸——”
沒人聽見她這聲飽含絕望與哀痛的吶喊,她也在此時失去了意識。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又有了意識,甚至面前還出現了嘴巴一張一合的劉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