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潤潤是被一陣“砰砰砰”的拍門聲吵醒的。
門外,王秀萍那尖利的嗓門穿透門板:“林潤潤!你給我開門!反了天了,睡到這個點還不起來做飯!”
緊接著是李芳玲假惺惺的勸聲:“媽,您別氣,潤潤可能昨晚太累了……”
“累?她累什么累!又沒下地干活,又沒伺候男人,她累個屁!”王秀萍嗓門越拔越高,生怕左鄰右舍聽不見。
林潤潤睜開眼,抬眸看向墻上那老式掛鐘,時針穩(wěn)穩(wěn)指向六點半。
要是按照原主的性子,這個點兒早該在廚房忙得腳不沾地了,又是煮粥又是蒸饅頭,一門心思伺候陸家一大家子吃早飯。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林潤潤,可沒打算慣著這家人。
“姨姨?!?/p>
寶楨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坐起身來,小臉緊繃,顯然是被外面那陣罵聲嚇得不輕。
寶恬也在被窩里瑟縮著,小手死死攥著林潤潤的衣角,一雙大眼睛里滿是驚惶。
林潤潤瞧著,心里猛地一軟,伸手輕輕揉了揉兩個孩子的腦袋,壓著聲音溫聲道:“別怕,姨姨在呢,沒事兒哈。”
她不緊不慢地穿好衣裳,又拿起僅有的那兩件單薄外套,仔細(xì)給寶楨兄妹裹上,這才施施然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王秀萍那刻薄得像老樹皮似的臉就懟到了跟前,身后還跟著一臉看好戲的李芳玲。
喲呵,可算舍得起來了?”
王秀萍扯著嘴角冷笑一聲,話還沒落音,就大步往屋里闖,眼睛跟探照燈似的,四處亂掃,像是在找什么寶貝似的。
林潤潤也不攔她,就穩(wěn)穩(wěn)站在門口,抱著胳膊,任由她翻箱倒柜。
這時,外面早起倒水、上廁所的鄰居們,聽到動靜,早就圍了過來。
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跟好奇的鵝似的,眼睛里閃爍著按捺不住的八卦光芒。
林潤潤瞧著這場面,心里冷哼一聲 。
看來今天這出戲,就是這婆媳倆專門演給外人看的,想把她名聲搞臭呢。
她故意把寶楨兄妹抱起來,好讓鄰居們都看清兩個孩子身上那薄得可憐的衣裳,接著柔聲問道:“媽,您這是找啥呢?要不我?guī)湍粔K兒找找?”
王秀萍頭也不回,跟吃了火藥似的,“我錢丟了!指定是家里進賊了!”
話還沒落,李芳玲就跟接了指令似的,眼睛一下子盯上林潤潤的手腕,陰陽怪氣道:“潤潤啊,你這鐲子…… 從哪兒來的?”
說著,伸手就猛地擼起林潤潤的袖子,一只碧綠通透、水頭極佳的玉鐲就露了出來。
觀的鄰居們見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人群里立刻傳來陣陣低語。
“乖乖,這么漂亮的鐲子,得值不少錢吧?!?/p>
“嘖嘖嘖,怪不得陸家說她手腳不干凈,偷錢了呢,就這鐲子,普通人家可買不起?!?/p>
王秀萍瞅見眾人反應(yīng),立刻扯著嗓子撒起潑來:“我就說不能讓林潤潤進咱家大門,果不其然,是個小偷!這么大的鐲子,能換多少糧食和肉啊,就她,哪點能配得上我家大學(xué)生兒子陸學(xué)舟!”
林潤潤心里一陣鄙夷,面上卻做出一副震驚又悲痛的模樣,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哭腔。
“媽,這鐲子是我媽留給我的嫁妝啊,您怎么能……”
“你放屁!”
王秀萍一口打斷她,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你媽早死了,哪來的嫁妝?明擺著就是你偷了我的錢去買的!”
李芳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假惺惺勸道:“潤潤啊,你要是真拿了媽的錢,趕緊還回去,不然鬧到公安局,學(xué)舟的臉往哪兒擱呀。”
林潤潤眼眶里蓄滿了淚水,聲音哽咽著:“媽,二嫂,昨天你們誣陷我虐待寶楨和寶恬,今天又說我偷錢,陸學(xué)舟是大學(xué)生,要是覺得我配不上他,大可以直說,我現(xiàn)在就走,行吧?”
這話一出口,鄰居們的眼神瞬間變了。
“對啊,昨天就鬧說小林虐待侄子侄女,今天又丟錢,這也太巧了吧!”
“供銷社壓根兒就沒賣玉鐲的,這鐲子指定是人家家傳的!”
“看來陸家這是不想認(rèn)這門親,故意找茬呢!”
王秀萍見風(fēng)向不對,臉漲得跟豬肝似的,一下子跳腳大罵。
“林潤潤就是個克死爹媽、自帶晦氣的掃把星!在我家白吃白住這么久,還敢跟婆婆頂嘴,不給我面子!就她這樣的兒媳婦,誰愛要誰要!林潤潤,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陸家!”
寶楨和寶恬一聽這話,“哇” 的一聲大哭起來,死死抱住林潤潤的腿,哭喊道:“姨姨別走!姨姨別走!”
林潤潤心里暗自給兩個小家伙豎了個大拇指,面上卻愈發(fā)凄楚。
寶楨和寶恬一聽,立刻“哇”地哭出來,死死抱住林潤潤:“姨姨別走!姨姨別走!”
王秀萍聽著兩個孩子的哭聲,愈發(fā)煩躁,跟瘋了似的指著他們罵。
“哭哭哭!就知道哭!兩個沒爹沒媽的野種,在我家白吃白喝這么多年,現(xiàn)在還幫著外人!再哭,就跟著掃把星一塊兒滾!”
“哎呀,怎么能這么說孩子呢!”
“你瞅瞅,大冷天的,倆孩子穿得這么單薄,太可憐了?!?/p>
圍觀的鄰居們紛紛看不下去,開始指責(zé)王秀萍。
王秀萍卻雙手叉腰,指著鄰居們大罵:“他們在我家吃了這么多年飯,我對他們還不夠好?有本事,你們把家里飯拿出來給這倆野種吃!呸呸呸,都給我滾!”
林潤潤見好就收,面上滿是凄苦:“好,寶楨,寶恬,姨姨帶你們走。”
說著,牽著兩個孩子,一步一步,凄凄慘慘地走出了陸家大門。
王秀萍跟在后面,轉(zhuǎn)身回屋,把林潤潤那少得可憐的幾件家當(dāng),一股腦兒全扔到了地上,還惡狠狠地叫嚷:“滾遠點!以后別讓我再瞧見你進陸家的門!”
鄰居們圍聚在四周,腦袋挨挨擠擠,目光紛紛投向這場鬧劇的中心。
人群中,嘆息聲此起彼伏,像細(xì)密的雨絲在空氣中彌漫。
“陸家這也太欺負(fù)人了,做得太過分了……”
“就是就是,昨天誣陷人家虐待孩子,今天又說丟錢,哪有這么巧的事兒,明擺著是故意找茬兒,想把人攆走?!?/p>
李芳玲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潤潤手腕上的玉鐲。
她心有不甘,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幾步,還想著再試試能不能把鐲子弄到手。
剛要伸手,王秀萍就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猛地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個沒眼力見兒的東西!現(xiàn)在人都要走了,還惦記那鐲子干啥?嫌事兒鬧得不夠大是不是?”
李芳玲被這一頓臭罵,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嘴唇囁嚅了幾下,卻一個字也沒敢說出來。
她滿心不情愿,卻又不敢違抗婆婆,只能狠狠跺了跺腳,轉(zhuǎn)身朝著圍觀的鄰居們走去。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李芳玲扯著嗓子叫嚷,雙手在空中揮舞著,“都散了散了!再不走,小心我把你們都轟出去!”
鄰居們見事情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便紛紛嘟囔著,慢慢散開了。
李芳玲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已經(jīng)走遠的林潤潤,心里那股子憋屈勁兒怎么也散不掉,只能咬著牙,“砰” 的一聲,用力關(guān)上了陸家的大門。
林潤潤站在機械廠家屬大院外,深吸一口氣。
很好,第一步,脫離陸家,成功!
接下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得想法子弄點錢,帶著寶楨和寶恬去找陸家大哥。
按照原主的記憶,她挺直脊梁,牽著兩個孩子,堅定地朝著紡織廠的筒子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