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都說秦小姐聰明過人，我倒想聽聽，現(xiàn)下這上京城中，趙錢孫三家盤根錯節(jié)，仗著世家閥門的名頭，恥與外姓為婚，這種風氣，該如何打破呢？”
宋沅此話一出，目光便緊緊地盯著面前的秦顏曦。
似是想要看到她被為難住而出現(xiàn)的窘迫之態(tài)。
可是倒是讓宋沅沒想到，在聽了這話之后，秦顏曦的嘴角瞬間上揚，和往日里那種陰翳的形象全然不同，此時的她，面上那種自信的笑，竟有幾分的晃眼。
笑罷，她美目流轉(zhuǎn)，盯著面前的宋沅：“這三大世家，不過是群固步自封的蠢貨罷了?！?/p>
在宋沅面前，她絲毫不遮掩自己對趙錢孫三家的痛恨與厭惡。
“這三大世家自認為自己是世家閥門，自認為自己是天上的神，而將其他人全部看作是他們腳下的泥。”
話說到這里，秦顏曦倒忽然頓住了。
她看向宋沅的目光，也帶著些許的驚慌失措。
自己這話，有些失言了。
如今掌權(quán)的，畢竟是宋家。
自己這樣說，豈不是將宋家也踩入泥潭之中？
但是好在，宋沅好似并沒有介意。
秦顏曦仿佛并沒有受到影響，繼續(xù)開口：“宋將軍，如今既是宋家掌權(quán)，便該打破原有的這婚姻法，將這些世家大族，連根拔起?！?/p>
“自然，要率先打破良賤不婚的規(guī)定，二來，就是慢慢的敲碎這些世家大族的硬骨頭，打破士庶不婚的規(guī)定。”
“雖說當下想要一蹴而就不太現(xiàn)實，但想來，只要打破了原有的婚姻法，那么十年、二十年，這些世家閥門還憑什么作威作福呢？”
秦顏曦的面上仍是平靜，但是從她的眼底，宋沅卻看到了些許的瘋狂之色。
仿佛她已經(jīng)看到了這些世家大族在她的面前土崩瓦解。
宋沅看得出來，她心中的確是十分痛恨這些世家閥門。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秦顏曦，好似是能洞悉她的過往一般。
他并沒有再同秦顏曦詢問關(guān)于玉盤之事的后續(xù)，他心中自是清楚這些事情的。
可是他也清楚，秦顏曦一介女流，若不是經(jīng)歷了極為慘烈的過往，也不會被逼的在這權(quán)力的漩渦之中周旋。
再開口的話語中，便柔和了幾分，他的語氣中滿是對秦顏曦的贊賞：“秦小姐是個才思過人之人，這般心智謀略，放眼上京城，怕是沒幾個人能及得上你?！?/p>
“日后能夠娶秦小姐進門之人，那也是有厚福之人。”
聽了宋沅這話，秦顏曦猛的抬頭。
她從宋沅的言語之中，聽到了幾分的調(diào)侃。
她一時之間，倒有些錯愕。
她印象之中的宋沅，不該是這樣的。
她也只是微微一愣罷了，隨即，嘴角便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她的笑中，仿佛帶著幾分被命運捉弄的自嘲：“宋將軍說笑了。”
“宋將軍應也知曉我家中情形，有如此這般的繼母在，我這日子，哪有什么安穩(wěn)可言？”
“先前將軍親眼所見，我這繼母將我送給趙親王那等蛇蝎，絲毫不顧及我的死活，日后我的歸宿，怕也只是隨便嫁給哪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罷了?！?/p>
在談到婚嫁之事之時，秦顏曦好像言辭間，永遠都是對前路茫茫的絕望。
與先前她大殺四方的樣子，是絕然不同的。
他看得出秦顏曦身上的糾結(jié)，卻看不懂。
不知為何，宋沅好似忽然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他似是對秦顏曦的境遇深感惋惜。
他站起身來，長腿一邁，輕輕地拍了拍秦顏曦的肩，那動作中倒也帶著些安撫的力道：“你放心，既有我在，絕不會讓你犧牲自己的婚姻，做那般的犧牲品。”
“你這般冰雪聰明，若是當真嫁給一個老頭子，那才是暴殄天物，你這顆腦袋。理應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才是?！?/p>
秦顏曦下意識的看了看宋沅方才拍過自己的地方，她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在她從前的認識里，宋沅是高傲的，是遙不可及的。
這上京城之中，如果說她是一個女瘋子，那宋沅便是另外一個瘋子。
她知道，自己是應該和宋沅拉開距離的。
她忙低下頭，不敢再多看宋沅一眼。
宋沅卻仿若未曾察覺到秦顏曦的驚訝，他只是神色如常，目光望著遠方，似是在思索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終究還是開口提醒秦顏曦：“此次怕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你秦家也難獨善其身，定會受到牽連?！?/p>
“你需早做準備，保住你名下的資產(chǎn)。”
秦顏曦一時有些摸不透宋沅為何忽然對自己這般的溫和。
思來想去，也是覺得，是自己為宋沅提了些有用的主意，所以讓宋沅對自己，也多了幾分的關(guān)切。
她便忙故作感激涕零的對著宋沅道謝：“多謝將軍提點，小女子感激不盡?！?/p>
秦顏曦回到永昌侯府的時候，已是夜幕低垂。
她懷揣著滿心的憂慮步入自己的院中，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許久。
她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想著這段時日發(fā)生的事情。
似是有秦趙氏那陰狠的面容在自己的面前閃過。
又有前世嫡姐曝尸荒野的場景出現(xiàn)。
但宋沅的面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秦顏曦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的確需要思索一個能夠保全家產(chǎn)的法子。
不僅是自己的，也有秦家的。
自己的確恨透了秦家，但是如今自己姓秦，嫡姐也要再次回到永昌侯府，那么秦家，便是自己的儀仗。
一旦秦家倒下了，自己和嫡姐都會受到影響。
秦家本就猶如一座根基不穩(wěn)的大廈，稍有風雨便可能輕頹。
此次若是秦家的家產(chǎn)受到影響，怕是為了保住秦家的繁華，家中的女兒們也會淪為交易品。
不必說，秦顏曦便能想象得到，這秦鎮(zhèn)為了維持住秦家那奢靡的生活，怕是會將自己的女兒轉(zhuǎn)手賣給上京城中那些財大氣粗的豪商，去填補秦家的窟窿。
而秦顏曦也明白，自己和嫡姐，怕是這風暴的中心。
如今這秦鎮(zhèn)和秦趙氏之所以能夠容忍自己，也能夠收留嫡姐，無非是還在盤算著她們二人的婚事罷了。
自然是想要用她們二人與這京城中的三大世家閥門聯(lián)姻，即便是為妾，于秦家也是有利的。
在這秦家，別說是人了。
怕是路邊走過的一只小貓小狗，都是要物盡其用的。
若屆時真的因為銀錢將她與嫡姐二人賣給了豪商，失去了世家閥門的庇護，怕是她與嫡姐，會更快地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