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天還接吻了呢!
雖然是教學(xué)的。
但也不用態(tài)度突然變得這么冷吧!
他罵了句“神經(jīng)病”,沖進(jìn)客房甩上房門,撲到床上抓起枕頭狠命捶打:“虛偽的黑心大菠蘿!”
想起昨天那人溫軟的嘴唇,苑洋攥緊了床單。心里先是酸酸的,繼而泛苦,像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
苑洋翻過身,眼眶微紅,像只癟了氣的皮球。
摸到手機,手指在微信通訊錄里劃出一道凹痕。輸入“薩文”,點進(jìn)朋友圈——乏善可陳!
返回刷新又刷新,無聊的手指不停向下滑,幾乎每一條動態(tài)都能看到‘倒拔垂楊柳’給點的贊??磥磉@位把天聊死的網(wǎng)友,前段時間在自己朋友圈里面逛了很久。點開他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滿屏健身照。
他抓起手機朝天上一拋,“砰”地砸在鵝絨被上。
“無聊……啊。”
次日,苑洋起床后搭地鐵回了一趟自己家。
到了下午,薩文的辦公室空無一人。
苑洋從外面回來,剛在沙發(fā)上坐下,就聽見指紋滑動的機械音。
薩文穿著煙灰色家居服,手里的依云礦泉水瓶折射著光。他擰開瓶蓋時瞥到苑洋別過的側(cè)臉,喉結(jié)動了動,眼底含著笑。
“你今天調(diào)休,回家去了嗎?”
“嗯。”
游戲音效突然變大,Defeat的提示音刺得人耳膜發(fā)疼。苑洋故意把手機音量調(diào)到最大,指尖在屏幕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薩文喝了兩口,坐沙發(fā)上低頭看iPad,刷過獵頭推薦過來的幾份HRD簡歷,不時扭頭瞅一眼苑洋,不知為何,就覺得小朋友不太對勁兒。低頭看一眼腕表:
“幾點回來的,怎么不多陪陪家人?”
苑洋側(cè)了側(cè)身,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不再答話,還生著他的氣。
憑什么他就可以忽冷忽熱的!還教他待人要大大方方的,全他媽是屁話!
事實是,他家里斷網(wǎng)都快半個多月了,吃過中午飯,他就回來了。
在哪兒打游戲不是用他流量,至少這里清靜。
哼!也快滾去宿舍了。
沉默中……薩文忽然起身,影子籠罩住沙發(fā)角落的人。苑洋聞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心跳漏了半拍。
“游戲輸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笑意。
苑洋猛地抬頭,撞進(jìn)那雙帶笑的眼睛。指尖的手機“啪”地掉在地毯上,屏幕已跳轉(zhuǎn)停在“通關(guān)登頂”的界面。
“Yes!”
“花了一個多月時間,老子終于登頂了!也不枉費了老子那么多流量?!?/p>
苑洋攥住手機,指尖微微發(fā)顫,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瞧瞧,至少,還有這么一件事讓他高興的。
指尖飛快截屏,點開同學(xué)群,甩出一張滿屏金芒的截圖。緊接著,他按下語音鍵:“老子在《破曉之戰(zhàn)》榮耀之巔賽季單排登頂,走過路過的都去朋友圈點個贊!”
【牛逼PLUS!值得炫耀一把!】邵易秒回。
杜辰一邊上課一邊偷摸打字:【你他媽一天打幾個小時?。窟@么快就登頂了?】
林士為:【就你丫這勢頭,早讓你跟我來干游戲主播,能掙錢的呢?!克涝费笸嬗螒蚴怯行┨熨x的。什么游戲都會玩一玩,玩過癮了就換別的。
【哎呦,不錯哦?!?/p>
【給你點贊了?!?/p>
【+1】
群里消息不斷閃爍,點贊與調(diào)侃的表情包刷了滿屏。
被漠視的薩文,坐回沙發(fā)悄然拿起手機,滑開微信——他和苑洋的對話框上方,“僅聊天”三個字格外刺眼。
嘴角噙著笑,他扭頭看向苑洋,揚聲問:“我為什么看不到你的朋友圈?”
苑洋冷哼一聲,又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子。
握著手機的手越攥越緊,心想:看不到就是屏蔽了唄。這種問題還要問出來,真沒眼力勁兒。
薩文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說了句什么,尾音像羽毛掃過耳畔。
“該死的,居然敢威脅老子!”苑洋咬著后槽牙腹誹,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鎖手機,把朋友圈限制朝他打開,動作透著股別扭的妥協(xié)。
設(shè)置完成后,他“嚯”地起身,撅著嘴往客房走,拖鞋刻意重重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摩擦聲響。
未走幾步,身后傳來薩文濕潤的聲音:“一會兒出來吃飯?!?/p>
苑洋腳步一頓,悶聲問:“吃什么???”也不知道他這有錢人下廚手藝怎么樣。
“意大利面……”
意大利面?他在便利店吃過一次,白白浪費了他十塊錢。便悶聲回道:“不吃!”
薩文:“不喜歡吃意大利面嗎?”
“不喜歡,太硬了!”丟下這句話,苑洋已經(jīng)跑到了客房門口。
薩文來不及告訴他,他還可以做香煎三文魚、烤時蔬和松露蘑菇湯……這小朋友從住進(jìn)來,還沒嘗過他手藝!
還有,他想說……
算了!明天再讓他去總部辦公室一趟。
……
他們就這樣相處了大半個月,所以苑洋一時無法接受,被辭退的事實。
都說討厭關(guān)系戶的人,更討厭自己不是關(guān)系戶。所以,苑洋才會蠢到壓根沒把規(guī)章制度當(dāng)回事。
淚眼朦朦地從權(quán)明物業(yè)大樓出來,悄摸啜泣半路,直到坐上公交車,吹著冷氣,漸漸認(rèn)清了現(xiàn)實。
他被辭退了!
在他生日這天!
這輩子,第一次進(jìn)職場上班,還沒拿到過工資呢他!
滑開微信通訊錄,指尖從家人、同學(xué)的名字上方來來回回滑過,不敢和任何人說。
托關(guān)系找的門路,六險一金的工作,才上班半個月,就被干掉了,太他媽丟人了!
他滑開林士為的聊天窗口,噙著淚花,一字一句打出文字:【要是跟著你做游戲主播,是不是得去津市那邊啊?】
“嘀,嘀!”
公交車正巧到站。
消息還沒回,苑洋看眼時間,猜測對方還在睡覺。他跳下車的時候,手指微微滑動,又把那條消息撤回了。
他從小就沒離開過京市,猛地去外地,就……
這也是他為什么一直沒答應(yīng)林士為的原因。
在學(xué)校的時候,林士為就常說,他巴不得逃離家庭,越遠(yuǎn)越好,其實他也就去了鄰市。
苑洋從小到大,數(shù)不清挨過多少頓打。也常常覺得那個家讓他窒息到喘不上氣,但他卻不敢離開太遠(yuǎn)。
一直以來每回挨完揍跑出家門,他都只敢躲到一樓單元門步梯下面的空洞里,偷摸哭一哭。
害怕一旦出去,就回不來了。
就算現(xiàn)在讓他掰著手指說,那個家里有什么好讓他留戀的,他都會說啥也沒有??傊蔚?!
……
“叮~”的一聲,大平層的門禁被掃開。
陽臺上有兩個人正說著話,聲音不大。
“他媽的,當(dāng)年走都走了,他還回來干嘛?”
薩文將煙蒂捻進(jìn)煙灰缸,打火機發(fā)出“噔”一聲,又點燃一根煙,放到嘴邊抽了一口,目光望向遠(yuǎn)處:“昨天不是說了么,這趟回來是工作邀約?!?/p>
接著,那枚打火機又發(fā)出“噔”一聲,有人猛吸一口煙,突然出聲:“要不要在他簽證上……”
薩文聽罷接過打火機隨手放到桌上,不覺莞爾地彈了彈煙灰,隨后輕搖了一下頭。
“他媽的,希望他出完差趕緊走?!?/p>
苑洋憋著一肚子氣,低頭換上室內(nèi)半拖式軟底皮鞋,聽到陽臺上有點動靜,就以為薩文在那邊抽煙。
“老薩你他媽的為什么非得把我辭退了?”從他辦公室出來難受了一路,他倒比自己還先回來。其實,他想問問能否挽回?
不知道是聽到苑洋罵粗口還是別的什么,薩文循著客廳這邊的聲音扭頭的瞬間,眉頭也蹙了起來。
“呦~丫的他媽誰啊,敢這么和你說話?”
直到這另一道聲音冒出來,苑洋這才發(fā)現(xiàn)落地窗旁邊還坐著一人,被墻壁擋著他看不到。
雷禹在藤椅上側(cè)了下屁股,歪頭探出大半個身子,朝客廳看過來。
兩個陌生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上,都覺得對方帥氣。
這是苑洋和雷禹的第一次碰面,也是苑洋第一次見到薩文的朋友之一。
“先回你房間去。”薩文沒給兩人介紹,他手肘還撐在藤椅把手上,手指上夾著煙。
苑洋不知怎么的,原本那么大的火氣一碰到薩文頓時像癟了的氣球,無法發(fā)泄。
顧慮到有旁人在,他小聲嘀咕了句:“老子又不是見不得人?!钡€是聽話扭身朝著客房去了,開門的時候還磨磨蹭蹭。
隱約聽到雷禹從墻后起身一腳踹到了欄桿上發(fā)出頓響,他好像還笑著說了一句:“最好,別讓知許見到他?!?/p>
客房的門關(guān)上,雷禹的舌頭掃過牙齒頂住腮邊,瞅瞅薩文又瞅瞅客廳方向,小半天沒吱聲,直到把煙抽完才坐回藤椅。
神情也從一本正經(jīng)轉(zhuǎn)回懶散,就好像他們剛才談?wù)摰氖虑樽兊貌恢匾怂频?,又問一句:“叫個什么?”
“苑洋?!彼_文把煙銜在嘴邊。
“什么?”
“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