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入水,對身體終歸還是有點影響的。
宋夭晚飯的時候就沒起來吃。
但燭臺切還是把晚飯端了過來,就放在她的桌上。
宋夭睡得很不安穩(wěn),皺著眉頭。
燭臺切無聲的嘆了口氣,撫上她的額頭。
滾燙,還是發(fā)燒了。
燭臺切起身去叫藥研過來,本丸里沒有退燒藥,只能物理退燒。
這個時候也沒辦法顧及那么多了。
藥研掀了一半她的衣服,用溫水擦她的額頭,四肢,腋下,甚至還有背部,給她物理降溫。
宋夭迷迷糊糊當中,總有人對她動手動腳。
可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皺著眉頭哼唧幾聲。
藥研一直守了她大半夜,凌晨三四點鐘,宋夭的燒才退了下去。
藥研怕她再反復,就干脆沒離開,在這里守著她。
直到差不多五六點鐘的時候,才趴在桌子上瞇了一會兒。
而宋夭,果不其然,又入夢了。
依然是一期一振的夢,只是這次,進來的時候,她沒再迎來開門殺了。
一期一振坐在碎刀堆里,目光呆滯而空洞。
宋夭也不靠近,遠遠的抱著腿坐著,看著一期一振。
一人一刀沒有人先開口,也互相不搭理,就這么對坐著,沉默著。
宋夭陪了他一夜,直到天亮,才從夢境里脫離。
睜開眼,就是藥研的睡臉。
因為現(xiàn)在是太刀的關系,藥研身高拉長,現(xiàn)在和一期一振一樣高。
穿著粟田口家的制式軍服,長褲包裹著兩條長腿。
因為是矮桌的緣故,長腿放不開,別扭的盤著。
眉頭皺的很深,睡得不太安穩(wěn),看來是守了她一夜。
宋夭畢竟身體強于普通人,高燒退了,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她輕輕起身,找了條毯子給藥研蓋上。
但藥研畢竟是刀劍,更何況本身在戰(zhàn)場上長大。
宋夭動作再輕,也能察覺的到。
藥研緩緩睜開眼睛,對上宋夭那帶著些許歉意與感激的目光。
他先是愣了愣,隨后迅速坐直身體,說道:“大人,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宋夭想笑,卻發(fā)現(xiàn)笑不出來。
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已經(jīng)好多了,辛苦你守了我一夜?!?/p>
藥研微微搖頭,神色認真:“大人身體抱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只是……以后不要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深秋入水,太過危險。
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一場小的感冒或者小毛病,就會讓人喪命。”
宋夭點頭,示意她記住了。
“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夜了。”
藥研探過身體,摸上了宋夭的額頭,已經(jīng)不燙了。
藥研松了口氣,“那好,我去囑咐燭臺切,讓他給你熬點容易入口的食物,您就別離開天守閣了,安心休息吧。”
宋夭目送藥研離開,給她送來早飯的是加州清光。
他把食物端來放到桌上,看著宋夭,目露擔心。
“主公,我昨天去遠征了,沒有來得及回來照顧你。
對不起?!?/p>
加州清光滿目愧疚,宋夭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你不是遠征去了嘛,這也是為了本丸的發(fā)展。”
加州清光微微低頭,任由宋夭揉著他的頭發(fā)。
似乎從這輕柔的動作中感受到了安慰,眼中的愧疚之色稍稍淡了些。
“可是……主公生病了,我卻不在身邊。”
加州清光小聲嘟囔著,聲音里滿是自責。
他是本丸的初始刀,縱然不是宋夭的初始刀,可他既然已經(jīng)認主。
就應該做好下屬以及初始刀的職責,保護主人,照顧主人。
宋夭輕輕一笑,雖然還有些虛弱,“好啦,別自責了。
你看,我這不是已經(jīng)好多了嘛。
而且藥研和燭臺切把我照顧得很好?!?/p>
加州清光聲音低低的,就像是在喉嚨里說話一樣。
“我已經(jīng)失去了安定,我不想再失去您了?!?/p>
聲音不大,可宋夭聽清楚了。
她卻無法承諾他什么,因為她找不到能夠留在這個世間的理由。
她在這世間,無親人,無朋友,無愛人,無親子。
家人不喜歡她,不承認她,更不需要她,對于刀劍來說,她可有可無。
她像是一個無根浮萍,風一吹,就會隨風飄到不知道哪里去。
她著實是找不到留在世間的理由。
所以,她避開了話題,又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清光,陪我一起吃飯吧?!?/p>
加州清光點點頭,兩人沉默著一起吃飯。
吃完飯,加州清光收好碗筷。
“主公,您要不要再睡一會,剛剛退燒,還是多休息。”
宋夭搖搖頭,“清光陪我看漫畫吧,整天睡覺,都快睡傻了?!?/p>
“那好我把餐具送下去,再回來陪你。”
宋夭披著衣服坐在矮桌旁,天氣逐漸變冷,她的衣服卻不多。
來的時候只帶了幾套舊衣服和內(nèi)衣褲,其余的全是各種符篆以及書。
她也看了衣柜里,并沒有多余的衣服。
難不成要去跟刀男們借衣服?
可是要跟誰借?她跟誰的關系似乎都不太好。
糾結了半天,宋夭又回去看漫畫了。
算了。
晚飯的時候還是宋夭和加州清光一起吃的。
吃完飯加州清光想守著她,但她不習慣身邊有人,就把他勸走了。
然后晚上不出意外又入夢了。
宋夭都已經(jīng)麻了。
進入一期一振的夢里時,他終于抬頭,看向了宋夭。
宋夭僵硬的抬起手打了聲招呼。
“喲?!?/p>
一期一振低下腦袋,拒絕溝通。
雖然不理她,但也比之前的態(tài)度好多了。
宋夭挪到了他身邊,和他一起抱著腿坐著,盯著滿地的碎片發(fā)呆。
兩個像是木頭樁子,動作都不帶變的。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了七八個晚上。
兩人都是沉默以對,誰也不先出聲。
一期一振不說話,宋夭也不問。
時間長了,宋夭都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慣了。
每天晚上過來陪著一期一振發(fā)呆。
但好歹,她不再夜夜被一期一振斬殺,雖然是跑進別人的夢里,但睡覺也安穩(wěn)的太多了。
宋夭以為,她會就這么一直陪著一期一振,她不會勸他盡快從心結里走出來。
因為她自己都沒走出來,憑什么勸別人?
但直到半個月后事情有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