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的照料和掩護下,赤井蘇醒的時長日漸增多,兩人偶爾也能聊上幾句。
“趁他沒醒,解決了他。”
蘭換藥的手一頓,她俯身裝作整理紗布,小聲勸解道:“你好好養(yǎng)身體,不要想這些?!?/p>
“他該死,你做了也算是為很多人報仇?!?/p>
男人閉著眼,只唇角翕動。他沒等來回答,只等來一片濡濕。他微睜開眼,女孩正用棉簽為自己擦拭干涸的唇。
“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好起來,我們想辦法逃出這里。其他的事我不能,也不會做。赤井先生少說話,有監(jiān)控?!?/p>
男人深深凝望女孩一眼,繼而闔目。蘭稍微松口氣,轉身去照顧琴酒。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蘭忙著給赤井打掩護自然多加照顧,對一旁的琴酒顯得有些忽略。在監(jiān)控里看來就是明顯區(qū)別對待。
“看來你也是很討厭這個家伙,和我一樣。”
玉米須上門一定不安好心。
“賓加先生,義務內(nèi)的事情我已經(jīng)做到,其他的就是我自己的意愿,沒什么不妥吧?”
“當然沒有”男人挑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他們不死就行,我是來看你的?!?/p>
她就知道,這個人沒安好心,蘭努力克制自己罵人的沖動。
柔軟的沙灘,碧藍的海,在場眾人均無暇顧及。只專注于被圍在人群中相互對峙的二人。
“來吧,就你和我?!辟e加伸出手于胸前輕招,身體隨著舒展開。蘭亦踏出一步,雙手擺出進攻姿勢。
陽光透過棕櫚樹漏下鉆石般耀目的光,給賓加的蜜色肌膚鍍上一層柔和的釉,海風吹起蘭的長發(fā),撩過她微顫的眼瞼。
就在蘭睜眼的一霎那,左腿用力繃緊,身體借助反作力極速彈起,右腿邁開大步,全力跑向賓加。
賓加亦不示弱,收緊每一處肌肉,雙手成拳,奔赴多年心中郁結,他今天定要一雪前恥。
黃沙掀起一陣陣薄霧,霧中二人一時不分上下。賓加拳法詭譎多變,比幾年前更加精進。蘭不敢松懈,在防守間觀察男人每一個招式細節(jié)。
太陽變換角度的瞬間,蘭避開肋下一擊右手直拳沖出,賓加瞅準機會,以泰拳肘擊蘭微傾的左肩。
這一擊勁猛無比,被襲者肩骨可能即刻斷裂。就在圍觀眾人以為勝負已定時,蘭以迅雷之勢后仰,左手撐住沙地,右腿順勢前劈……
賓加咧開的唇角只維持半秒,他眼睜睜看著蘭如靈蛇般躲過自己的全力一擊,有什么金屬物的反光順著女孩的鼻尖流淌過下頜,最后于脖頸處形成兩個交錯的圓。
哦,那是自己的耳環(huán)。
耳環(huán)反光的軌跡極速發(fā)生偏移,賓加眼瞳緊縮,不假思索抬起左臂格擋,同時向側后方安全地帶疾退。
蘭被擋住一踢也不戀戰(zhàn),繼續(xù)動作在沙地上來了個單手后空翻,同樣敏捷退至安全區(qū)。
陽光鼎盛,二人視線于炙熱中焦灼。
“你?”
“你沒記錯,我出右直拳時身體會習慣性左傾,但那是三年前,你不會以為這幾年我什么也沒做吧?”話畢,蘭已起身。
“你真是,令我意外?。 辟e加恢復笑容間動若獵豹,裹著殺意真奔向蘭,金黃的沙霧再度席卷。
賓加的手法愈發(fā)狠毒,身法不停在拳擊,散打,泰拳間切換。又是一記泰式膝撞,蘭躬身躲避仍不慎被擊中肋骨,帶起一陣疼痛。
她顧不得痛處,一手反關節(jié)技推拉賓加暴露的手肘。男人意識到危險的瞬間抽出腰間匕首,直直刺向蘭手腕。
就在即將成功的那刻,一捧黃沙灌入他雙目,手中利刃偏移,胸口被重擊,悶痛間賓加連連后退跪于沙地。
待他喘息間恢復視力,就見蘭立于幾米外同樣喘著氣,左小臂有鮮血滴下。
“我就知道你不會光明磊落。”蘭拍拍手上殘存的細紗,目露鄙意。
賓加也不惱,起身就要再戰(zhàn),蘭亦不退縮。
“啪啪啪~”突兀的掌聲響起,有人踏入戰(zhàn)場中心,二人的戰(zhàn)斗被迫中止。
“兩位身手矯健,各有所長,今日切磋就此結束。毛利小姐真是令我大為驚訝?!?/p>
“先生”“先生”
圍觀眾人對來人很是恭敬,就連賓加也收斂剛剛的戾氣,禮貌問好。蘭被關的時日中不曾見過此人。
那是個約莫40多歲的高大黑發(fā)男子,五官是歐洲人的立體,輪廓又有亞洲人的柔和,眼瞳是罕見的藍灰色。他穿著筆挺西裝,手握一根黑金權杖。
男人和賓加小聲交談幾句后微笑著對上蘭,“毛利小姐受傷了,早點回去處理傷口,我們之后再見?!痹挳叡慵澥康仡h首轉身離開。
蘭被“請”回病房,在給自己消毒包扎后,兢兢業(yè)業(yè)繼續(xù)護理工作。
月亮捂住星星的眼,蘭也在自己的小隔間沉沉睡去。
病房的窗并沒有關嚴,夜空中的星隱入薄霧,生命監(jiān)測儀的聲響逐漸被海浪聲淹沒,墨綠的眸于暗中悄然睜開。
男人于床墊下翻出一把不知何時藏起的鑷子,精準擲出。
“咻~”,寒光于黑暗中閃過,墻角監(jiān)控器立時癱瘓。
他一手扯掉身上所有連接儀器,翻身下床。營養(yǎng)液的輸液管被他拆下繞于手腕,針頭也被他拔下。
露出紗布的左手緊握成拳,食指和中指之間露出染血的針頭,拳風裹著雷霆之威襲向沉睡的另一具木乃伊。
就在針頭離沉睡男人的脖頸只有5厘米時,沉睡者猛然睜開眼,一手抓住暗殺者的手腕。
暗殺者并不慌亂,右手抽出左手腕上的輸液管勒住對方脖頸,兩手用力下壓。
“你果然也醒了?!?/p>
脖頸上的禁錮越來越緊,沉睡者反抗的同時,不停扭動身體,屈膝攻向暗殺者。雙腿卻因久臥無力,無法達到預期。
床邊的儀器在兩人拉扯間被拽落,發(fā)出刺耳嗡鳴。
“啪嗒”因雙方用力過猛,輸液管斷裂,沉睡者重獲自由。他于重獲呼吸的瞬間起身反擊,五指成手刀揮向暗殺者咽喉。
暗殺者極速后退躲過一擊,他仍不放棄,搬起身邊監(jiān)護儀砸向對手……
“赤井先生快住手!”
蘭于睡夢中被嘈雜聲吵醒,鞋也來不及穿奔回主屋,眼看監(jiān)護儀就要砸向琴酒,她來不及思考一腳踹向赤井。
男人生生抗住這一腳,踉蹌間監(jiān)護儀軌跡發(fā)生偏移,琴酒也于這一秒間隙的變化翻身下床,退至安全區(qū)。
“轟隆,哐~”儀器摔的四分五裂,病房內(nèi)三人各站一隅。
同時房門被打開,燈火通明。賓加帶著手下入內(nèi),看著室內(nèi)混亂場景他不怒反笑。
“真是有意思,宿敵之間的戰(zhàn)爭果然有趣,可惜,沒有分出勝負,真是可惜?!?/p>
他走到病床邊,望向蘭身邊人。
“琴酒,階下囚的滋味可好受?如今的你不僅身敗名裂,就連姓名也被抹除。你所自傲的一切:組織,權利,名譽全部離你而去。你現(xiàn)在可還有驕傲的資本?”
“你沒死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逃跑者有資格來教訓我。賓加,你曾經(jīng)也不過是朗姆手中一條狗,如今換了主人還是改不了亂吠的毛病?!?/p>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負,我如今可以隨時殺了你?!?/p>
“是嗎?”
蘭聽著兩人的對話越來越迷糊,為什么賓加對著赤井稱呼琴酒,而赤井也似模似樣的回話。很快身邊人向她揭開謎底。
只見‘赤井’伸手撕開臉上紗布一角。
“我被安置于此,你明明無比恨我卻至今不曾對我動手。監(jiān)控被我弄壞,你只花了幾分鐘就趕到,說明你的主人不想我死,或者說我于他有利。所以你現(xiàn)在的樣子,和跳梁小丑沒什么區(qū)別。”
賓加沒有再說話,他微瞇著眼,眼中郁色幾欲噴薄。
隨著‘赤井’低沉話語漸落,紗布一圈圈松開,廬山真面目也緩緩顯現(xiàn)。先是銀白色參差不齊的短發(fā),再是幽深綠眸,高挺的鼻,冷硬的下頜。
蘭的腦子一團漿糊,這個男人她不認識,她未曾見過赤井秀一,只見過易容后的沖矢昴。對于琴酒更是只聞其人。
她再轉頭看向另一位木乃伊,只見那人此時也揭下紗布。黑發(fā)綠眸,剛毅的臉部線條,陌生中有絲熟悉。
男人對她點頭露出和善的笑,“沒想到我大難不死還能再遇故人,你好蘭小姐?!?/p>
這個聲音確實是沖矢昴,之前她還以為‘赤井’生病所以嗓音有所變化,沒想到是自己一直認錯人。
所以差不多兩個月內(nèi),自己精心照料的人是琴酒。
不對,是賓加故意誤導的,他明明就能認出誰是誰。賓加和自己打賭,又暗示錯兩人身份。
因為醫(yī)生囑托過,所以自己一直不曾揭開兩人面部紗布??墒羌词顾议_,也不認識兩人啊。
所以賓加篤定自己會認錯,想借自己的手殺死‘琴酒’,但其真實目標是赤井。
琴酒知道自己認錯人也不解釋,還慫恿自己對付赤井。
赤井應該早已蘇醒,卻不提醒自己,直到琴酒出手那刻才舍得睜開眼。
蘭的目光不停在三人之間游移,琴酒,赤井,賓加。她默默退開幾步,不想和任何人靠的過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