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一路哭哭啼啼,滿懷著屈辱和不甘,回到了易中海家。
此刻,易中海家里,燈光昏暗,氣氛壓抑。易中海鐵青著臉坐在炕沿上。聾老太太也難得地沒有閉目養(yǎng)神,一雙看似渾濁的老眼,此刻卻閃爍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銳利光芒,盯著門口的方向。
“一大爺,老太太,我對不住您二老的托付”秦淮茹一進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聲音更是哽咽得不成樣子。
她一邊哭訴,一邊添油加醋地將何雨柱的“惡行”描述了一番,當(dāng)然,對自己主動投懷送抱、進行身體引誘的細節(jié),卻是巧妙地隱去了。
“這個小王八蛋!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易中海聽完,猛地一拍炕桌,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來,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地罵道,“我易中海好心好意請他吃頓年夜飯,那是看得起他!他倒好,不領(lǐng)情。真是豈有此理!”
聾老太太聽著他們夫妻倆的抱怨和秦淮茹的哭訴,卻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半晌才緩緩開口道:“行了,都別嚎了。嚎喪能把何雨柱給嚎回來是怎么著?”
“我老婆子早就跟你們說過,”聾老太太放下茶杯,渾濁的眼睛掃了易中海一眼,“何雨柱那小子,現(xiàn)在可不是以前那個任你們拿捏的傻小子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也硬氣得很。你們那套老掉牙的把戲,在他那里,早就不好使了。秦丫頭這次去,碰一鼻子灰回來,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p>
易中海臉上露出一絲不甘,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太太,依您看,這事兒就真的這么算了?何雨柱那小子不來,咱們這年夜飯……”他實在是不甘心,一方面是自己的面子下不來臺,另一方面,也是真饞何雨柱做的那手好菜,更重要的是,少了何雨柱這個“冤大頭”,這年夜飯的開銷和勞力,可就都得他自己扛了。
聾老太太的嘴角撇了撇說道:“既然他何雨柱現(xiàn)在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識抬舉,咱們也沒必要再上趕著去請他了。那樣只會讓他那小尾巴翹得更高,更不把咱們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今年這個年夜飯,我看啊,就暫時別指望他了。免得熱臉貼了冷屁股,自討沒趣,還讓院里那些長舌婦看笑話。”
易中海聽著聾老太太這番話,雖然心里那股不痛快還是沒完全消散,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是啊,何雨柱現(xiàn)在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再上趕著去請,也是自取其辱。
“老太太說的是?!币字泻@了口氣,但語氣中還是帶著幾分不甘,“只是這心里,總覺得憋屈得慌。我易中海好歹也是院里的一大爺,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聾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老易啊,你也別太往心里去了。何雨柱這小子,現(xiàn)在是一時擰過勁兒來了,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想翻天呢。可他再怎么蹦跶,也終究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根底兒咱們都清楚?!?/p>
她用那干枯的手指敲了敲炕沿,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他們幾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今年這年夜飯,咱們不請他,是給他個臺階下,也是給咱們自己留點體面。但這并不代表咱們就真拿他沒辦法了?!?/p>
聾老太太的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的寒光:“他何雨柱啊,就是一頭犟驢,也是一頭能干活的好驢!對付這種驢,光用鞭子抽不行,還得時不時地給顆甜棗吊著他的胃口。等他嘗到了甜頭,習(xí)慣了被人‘照顧’,習(xí)慣了被人‘需要’,自然就會乖乖地回到咱們給他準備好的圈里來。到時候,你那養(yǎng)老的事,不就又都有著落了嗎?”
“所以啊,老易,”聾老太太最后總結(jié)道,“別為了一頓年夜飯,就亂了方寸,壞了長遠的大計。今年,咱們就先讓他自己蹦跶幾天,讓他嘗嘗孤家寡人的滋味。等過了這個年,咱們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把他給‘請’回來,讓他心甘情愿地,再做回咱們四合院里那個任勞任怨、孝順聽話的‘傻柱’!”
易中海聽著聾老太太這番入情入理、鞭辟入里的分析和長遠規(guī)劃,心中的怒火和憋屈漸漸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般的“清明”。他不得不承認,這老太太看事情,確實比他透徹,也比他有耐心,更有手段。
“老太太,您老說的是!是我老易糊涂了,差點因小失大!”易中海一拍大腿,臉上的表情也重新恢復(fù)了往日的精明和算計,“這何雨柱,就是個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
四合院里,家家戶戶都飄出了飯菜的香氣,孩子們在院子里追逐嬉戲,到處都洋溢著一片喜慶祥和的節(jié)日氣氛。
易中海家,更是從一大早就開始張羅起來。
為了這頓沒有何雨柱掌勺的年夜飯,易中海也算是下了血本。他把自己廠里分的那些年貨,什么豬肉、面粉、菜油,一股腦兒地全都拿了出來。他還特意托關(guān)系,從外面黑市上又高價買了些鮮魚和幾斤排骨,就是為了讓這頓年夜飯看起來豐盛一些,也為了在聾老太太和賈家面前,掙回點面子。
老伴兒趙翠蘭在廚房里忙得是腳打后腦勺,但她的廚藝,跟何雨柱比起來,那可就差得遠了。同樣的食材,到了她手里,做出來的味道,總是少了那么點意思。
傍晚時分,賈家和聾老太太,都準時來到了易中海家。
賈家這邊,秦淮茹倒是知道點眉眼高低,從家里帶來了一小盤自己腌的酸豆角和一碟涼拌菜,也算是聊表心意了。但賈張氏和棒梗、小當(dāng)那兩個孩子,則是徹徹底底地空著手來的,臉上還帶著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仿佛來易中海家吃年夜飯,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聾老太太更是心安理得,她老人家拄著拐棍,顫巍巍地被易中海和趙翠蘭攙扶著,一進門就直接坐到了炕頭上最暖和的位置,連句客套話都懶得說。
不一會兒,菜就陸續(xù)上桌了。
雖然易中海已經(jīng)盡力了,但桌上的菜品,看起來還是有些寒酸。一盤黑乎乎的紅燒肉,肉塊倒是不少,但顏色不正,香味也差了許多;一條清蒸魚,火候沒掌握好,魚肉有些老了,還帶著點土腥味;一盤炒青菜,油放少了,蔫了吧唧的,看著就沒什么食欲。再加上秦淮茹帶來的那兩樣寡淡的小菜,零零散散地擺了一桌子,跟往年何雨柱掌勺時那琳瑯滿目、香氣撲鼻的豐盛景象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饒是如此,賈張氏和棒梗一見到肉,兩眼還是立刻就放出了餓狼一般的光芒。
菜剛一上齊,賈張氏就迫不及退地伸出筷子,直接從那盤紅燒肉里夾起一塊最大最肥的,塞進了自己嘴里,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嗯,這肉還行?!?/p>
棒梗更是生猛,他仗著自己年紀小,手腳快,直接用手抓起一塊大肥肉,啃得是滿嘴流油。小當(dāng)雖然沒有棒梗那么粗魯,但也都是眼巴巴地瞅著桌上的肉菜,筷子使得飛快。
秦淮茹看著自己孩子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臉上有些掛不住,想說幾句,又怕惹惱了賈張氏,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不停地給易中海和趙翠蘭夾菜,說著些不痛不癢的客套話。
聾老太太的吃相,也比平日里“斯文”不了多少。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動作也有些遲緩,但搶起肉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她用筷子顫巍巍地在那盤紅燒肉里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夾到一大塊肉,趕緊塞進嘴里,咂摸了半天,才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顯然,這頓飯,并沒有讓她老人家感到滿意。她心里,恐怕也在暗暗懷念何雨柱做的那香糯軟爛、入口即化的紅燒肉吧。
易中??粗郎线@副狼吞虎咽、杯盤狼藉的景象,聽著賈張氏和棒梗那毫不掩飾的吧唧嘴的聲音,再看看聾老太太那副欲求不滿的表情,心里只覺得一陣陣的煩躁和憋屈。
這叫什么年夜飯??!簡直就是一群餓死鬼在搶食!
往年何雨柱在的時候,雖然他也得出點血,但至少場面上好看,菜品豐盛,大家吃得也舒心。現(xiàn)在倒好,自己掏了錢,費了力,結(jié)果就弄出這么一桌子不倫不類的東西,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下不去筷子。
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快,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按照慣例,發(fā)表一番熱情洋溢的新年祝詞,說幾句場面上的吉利話,結(jié)束了這頓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