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俞氏都這么說了,大家就開始吃飯。
今晚的飯菜其實很豐盛,是特意從飯館訂好帶上船的。
柳詩意面前也擺了一個菜肴豐富的飯盒。
從開飯直至眾人全部吃完,孫家那位千金卻始終不見蹤影。
柳詩意原本還撐著下巴,一副悠然等待的模樣,漸漸地,她變得焦慮起來,開始不斷地東張西望,到最后,甚至站起身來,心急如焚地四處走動了好幾步。
一直到餐廳里的人都走光了,孫家千金孫菲菲才姍姍來遲。
看到柳詩意以及她面前那幾乎未動過的飯菜,孫菲菲一臉驚訝:“你…… 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柳詩意滿心委屈,可礙于孫菲菲的身份,只能強擠出一絲微笑:“是啊,你怎么這么晚才吃飯?”
其實,柳詩意看到孫菲菲手上什么都沒拿,心里就已然明白,今天所謂的一起吃飯,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畢竟孫菲菲確實未曾明確答應(yīng)過她,只是那天逛街時隨口提了句:“什么時候我們一起吃個晚飯?”
是她自己,太想在父親面前表現(xiàn),所以反而做出了今天這件蠢事。
孫菲菲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句:“我吃過了,但是我可以陪你。”
柳詩意感激地點點頭。就算這樣,也夠了。
柳詩意最后拿著飯盒,神色落寞地回到了船艙內(nèi)。俞氏趕忙迎上去,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樣,是和孫小姐一起吃的嗎?” 柳詩意輕輕點了點頭,可臉色卻十分難看。
俞氏瞬間就明白了,今天這頓飯的情況與柳詩意預先設(shè)想的大相徑庭。
她本打算低調(diào)地把這事揭過去,不料李氏卻突然湊上前來,追問道:“怎么樣???”
俞氏趕忙護住自己的女兒,說道:“剛吃完飯呢。你讓她休息休息。”
“問問怎么了?二小姐不是很擅長和千金們打交道嗎?我也想來請教?!崩钍线€想越過俞氏去拉柳詩意。
俞氏擋住她,一步不讓:“自己想辦法去。你都是長輩了,還要去找她們丫頭們問這些事兒嗎?你這些年歲白長了?”
李氏不依不饒:“我又不像二小姐這么好的命,從小琴棋書畫地培養(yǎng)著,也沒有上過一天學堂,不懂很正常啊?!?/p>
李氏這話,瞬間讓俞氏怒火中燒,沉下聲音:“不要去吵她。你管好你自己的一雙兒女就行?!?/p>
柳茵曼坐在自己的床邊聽著他們的爭執(zhí),心想:真的奏效了。
李氏之所以如此糾纏不休,想必是察覺到柳詩意今天的晚飯并不順利。她這是想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好能傳到柳書棟耳朵里。
畢竟連柳書棟心目中最優(yōu)秀的柳詩意都不過如此,這樣一來,其他人就算交不到朋友,柳書棟也沒法過多怪罪他們了。
柳茵曼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同樣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張氏。
柳家這幾個姨娘,一遇到挑戰(zhàn),從不會想著力爭上游,反而一門心思地想把對方拖下水,比的就是誰更差勁。
所以說,與其時刻防范她們,倒不如給她們一個看似難以達成的目標,讓她們?nèi)幦?。如此一來,她們就沒精力再盯著自己了。
距離行船再次靠岸還有五天時間,這一次會直接抵達東市。如此,這次的行程便已走完一半。
接下來的幾天,每個人都有了各自的目標,果然消停了不少。
就連李氏和俞氏,對柳茵曼的態(tài)度都好了許多。偶爾還會湊過來,試圖向她請教上流社會的小姐們都喜歡聊些什么話題。
她們暫時都無暇再顧及柳茵曼了。
趙昭昭和趙儷姝聽柳茵曼說了她的辦法,簡直嘆為觀止。
“你是怎么想到這個辦法的?”趙昭昭難以置信,“竟然用一個毫不相干的事情,徹底解決了你的難題。這是不是兵法里的那個‘圍魏救趙’?”
柳茵曼哪知道什么 “圍魏救趙”?
她不過是單純地憑借自己多年職場人的思維模式來解決問題罷了 —— 就好比在公司里,如果員工每天無所事事,那肯定是工作量不飽和,多安排個項目不就好了。
剩下的幾天行程格外輕松,就這樣,他們順利抵達了東市。
東港雖說比福港大不了多少,但東市這座城市卻比福城更大、更熱鬧。城市風貌與滬市、福城相比,也是截然不同。
柳茵曼跟著柳家人走過連綿成片的騎樓,一路順著走廊下擺著的小攤逛。
聽著那熟悉的粵語叫賣聲,柳茵曼不禁微微一笑,恍惚間,竟有種回到現(xiàn)實世界的錯覺。
穿書前,她就在東城工作,還經(jīng)常出差去香江。這兩座城市,對她而言,就如同第二故鄉(xiāng)一般。
如今回到故地,雖說城市幾十年前的布局與未來大不相同,但東城本地人骨子里的那種氣質(zhì),柳茵曼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
那是一種過好當下生活的松弛感,仿佛能撫平她這段時間漂泊無定的情緒。她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可柳家其他人明顯顯得十分緊張。
其實,柳家早就托關(guān)系,在東城這邊安排好了人脈。此刻,正是那邊安排的向?qū)?,帶著他們前往提前租好的一棟房子?/p>
俞氏和李氏難得地站在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抱怨:“這東城怎么這么熱啊,人還這么多,話也聽不懂,真是煩死了……”
還好他們說的是滬語,向?qū)牪惶?,所以也沒跟他們計較。
向?qū)堑氐赖谋镜厝?,他說的普通話帶著濃濃的東城腔調(diào),與滬語口音很重的柳書棟溝通起來,著實有些困難。
但柳茵曼并沒有上前,畢竟她無法解釋,在滬市土生土長的自己,是怎么會聽得懂東城話。
所以,她寧可聽著他們雞同鴨講的溝通方式,也絕不出頭。
好在,房子離鬧市區(qū)并不太遠,他們沒走多久就到了。
一家子人到了新房子里,剛剛安頓下來就聽說俞氏和四少爺柳正謙病倒了。
柳書棟趕緊去請醫(yī)生。
醫(yī)生是東城本地人,但向?qū)Ъ译x這里很遠,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所以柳書棟幾乎沒有辦法和醫(yī)生溝通。
情急之下,還是柳詩意想出了一個法子,就是寫字,總算解了燃眉之急。
然后醫(yī)生開了方子,又派家里的婆子去抓藥。
柳詩意話里話外都很焦急。這個時候柳茵曼才知道原來,俞氏在船上一直是暈船的狀態(tài)。
“我娘自己本來就不舒服,還要照顧這一大家子。你們這些人最近就不要再來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柳詩意強調(diào)。
李氏悄悄撇嘴,對柳茵曼說:“誰讓她照顧了,還不是她自己攥著掌家的權(quán)力不肯放嘛?”
因為一路上關(guān)系慢慢緩和,李氏最近對柳茵曼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轉(zhuǎn)變,似乎變得格外親近。
但柳茵曼依舊保持著警惕。聽完李氏的話,她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沒說。
本以為,這不過是件小事,讓俞氏和柳正謙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就好了??蓻]想到,當天晚上,柳正謙竟發(fā)起了高燒,整個人直接燒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