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jìn)陽臺時，陳靜宜正坐在嬰兒床前織毛衣，毛線針在指間翻飛，淺灰色的羊絨線漸漸織出小熊的輪廓。兩個六個月大的嬰兒并排躺在床欄里，李玄的小腳丫正蹬著床鈴，塑料星星發(fā)出 “叮?！?的響聲。
“老毛病又犯了？” 丈夫李建明端著茶杯進(jìn)來，看見妻子又在織重復(fù)的小熊圖案，忍不住笑出聲。三個月前她剛織完同款藍(lán)色小熊，現(xiàn)在又對著灰色毛線較勁 —— 只因昨天李玄抓掉了小熊的紐扣，李幻便抱著殘缺的玩偶呆呆的看了整整十分鐘。
嬰兒床里突然傳來 “噗嗤” 的響聲。李玄不知何時翻了個身，肉乎乎的手掌按在弟弟的臉上，手指還無意識地蜷曲著，像只趴在蜂蜜上的小熊。李幻被按得瞇起眼，卻伸出兩根手指去戳哥哥的手腕，嬰兒肥的胳膊彎成可愛的弧度。兩人鼻尖對著鼻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突然同時發(fā)出 “啊咕” 的聲音，像是在進(jìn)行只有彼此能懂的對話。
陳靜宜放下毛線針，手肘輕輕碰了碰丈夫。只見李玄的手指慢慢滑到弟弟的掌心，兩個嬰兒的小手就這樣交疊在一起，李幻的拇指還在哥哥手背上輕輕摩挲，像在確認(rèn)什么。夕陽的余暉恰好漫過床欄，給他們交握的小手鍍上金邊，連嬰兒床的雕花陰影都變得溫柔起來。
“你說他們是不是在商量怎么拆家？” 李建明湊近了些，茶杯里的熱氣氤氳在眼鏡片上。上周這對兄弟剛聯(lián)手把床頭的安撫海馬拽下來，李玄抱著海馬的尾巴啃，李幻則對著海馬的眼睛發(fā)呆，最后海馬的音樂盒被扯出了線頭。
陳靜宜笑出聲，指尖輕輕刮過李幻的腳心。小家伙立刻縮回腳，帶動交握的小手晃了晃，李玄也跟著縮了縮身子，嘴角還掛著沒擦干凈的奶漬?！澳憧葱』每傋屩绺?，每次搶玩具都是先松手。” 她想起今早的場景：李玄搶走了弟弟手里的牙膠，李幻愣了兩秒，反而伸手去摸哥哥攥緊的拳頭，仿佛在安慰對方。
李幻聽到他們的對話，腦中止不住想
【我怎么樣也是一名大學(xué)生，當(dāng)然要讓著小屁孩了】
李玄就不一樣了，他覺得吧，自家弟弟好像懶洋洋的，總是喜歡呆呆地坐著，他認(rèn)為這樣下去不行，于是就變著法的讓弟弟多動動。
嬰兒床突然發(fā)出 “吱呀” 聲。李玄撐起胳膊肘，搖搖晃晃地往弟弟身邊蹭，尿布摩擦床單發(fā)出 “沙沙” 的響聲。李幻立刻張開雙臂，像是要接住隨時可能倒下的哥哥。兩人的額頭輕輕相碰，發(fā)出 “咚” 的悶響，卻都沒哭，反而咧開嘴笑了，露出沒長牙的牙床，口水順著下巴滴在同一塊毯面上。
李建明掏出手機(jī)錄像，鏡頭里兩個嬰兒正用只有彼此能懂的方式 “交流”：李玄的手指戳了戳弟弟的酒窩，李幻便用腳底板回蹬哥哥的肚子；李玄發(fā)出 “咯咯” 的笑聲，李幻就跟著吐出泡泡。陳靜宜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踢腳的頻率竟神奇地同步，像是在娘胎里就排練過的舞蹈。
“以后家里怕是要熱鬧了?！?李建明關(guān)掉錄像，看著妻子眼里映著的嬰兒床燈光。兩個孩子不知何時并排睡著了，李玄的小手還搭在弟弟的肚子上，李幻的食指勾著哥哥的衣領(lǐng)。
窗外的月亮升起來，月光漫過嬰兒床的紗帳，在他們交疊的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銀斑。
陳靜宜輕輕蓋上毛線毯，指尖掠過李玄額角的胎發(fā)，又撫平李幻蜷曲的腳趾。
客廳傳來微波爐 “?！?的提示音，是熱好的母乳。陳靜宜起身時，李玄突然哼唧了一聲，李幻立刻伸手拍了拍哥哥的胸口，像在哄對方繼續(xù)睡。夫妻倆對視一眼，悄悄退到門口，看著月光下輕輕晃動的嬰兒床，聽著細(xì)微的呼吸聲交織成人間最動人的搖籃曲。
原來生命的奇跡，從來都藏在這些微小的瞬間里 —— 比如哥哥無意識的觸碰，弟弟本能的回應(yīng)；比如交握的小手，同步的呼吸，和父母眼里永遠(yuǎn)不會褪色的、關(guān)于愛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