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展開辦的前一天,我被祁彥鎖在工廠里釘在木樁上,要將我做成人皮唐卡。被救出時,
尖刀已經將我的皮骨分開近兩公分。爸爸猩紅雙眼,發(fā)誓要將祁彥置于死地。
哥哥請求世界頂尖的外科醫(yī)生,務必要將我治好,哪怕留下一點點疤痕,都誓不罷休。
但在意識即將昏迷時,我卻聽到他們三個人的對話?!皢淌?,為了讓倩倩取代喬言,
成為國際聞名的新銳畫家,我們用人皮唐卡這種手段阻礙喬言參加個展,是不是太殘忍了?
”爸爸眼神復雜的看向祁彥,狀似心痛道,“喬言已經是喬家大小姐了,不需要畫家的虛名。
倩倩不一樣,她是我的私生女,長期受喬言打壓,連出現在人前的機會都沒有,
我只是想給她爭取一點屬于她的榮耀?!备绺珥槃菖牧伺钠顝┑募纾靶⊙阅敲磹勰?,
肯定不會怪你,這幾天你先去警局自首做做樣子,等倩倩成功取代小言成為畫家,
簽個諒解書,你出來再好好補償小言?!毙娜鐗嫳选N业膼廴?、爸爸、哥哥啊,
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卻要把我推向絕望的深淵。好,
那我就親手撕毀這虛偽的親情……1醫(yī)生焦急催促著,“患者皮骨大面積剝離,
創(chuàng)面過大急需輸血,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請家屬立刻簽字同意輸血,
我們必須馬上進行手術!”爸爸看了眼表,冷冷道:“再等等?!备绺绐q豫著勸:“爸,
小言心率一直在掉,她可是你親女兒……”“死不了!”爸爸打斷他,語氣冰冷,
“就算成了植物人,我也會讓她活得比誰都體面。但倩倩,必須贏?!彼闷鹈藓?,
輕輕濕潤我干裂的嘴唇,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孩子,“我欠倩倩和她媽的,這次必須還。
至于喬言……只有她廢了,倩倩才能安心?!备绺鐭o奈的閉上了眼,出聲請求醫(yī)生,
“再等一會,幫我再用一些有效的搶救措施,一定要堅持到倩倩那邊結束?!彼麄儾恢?,
我聽得見。每一個字都像刀,剜進我心里。爸爸,哥哥,你們真的要用我的命,
去換喬倩倩的前程嗎?心跳越來越弱,手指死死攥住床單。原來,至親的背叛,比死亡更痛。
哥哥注意到我的手指,心疼的幫我一遍又一遍的撫平,“小言,我是哥哥,別怕,
我跟爸爸都在?!彪S后又帶著哭腔,大聲沖醫(yī)生吼道,“我妹妹一定不能有事!
用最好的止疼藥!無論怎么樣,我都要她活著!”爸爸拖著六十多歲的身體,
屈膝跪在病床前,用手捂著雙眼,眼淚從指縫中流出,心痛的要死過去一樣。他發(fā)狠般的道,
“祁彥這個兔崽子!竟然這么傷害我的女兒,虧我一直把他當女婿一樣對待,
等他從牢里出來,我要找人給他剝皮抽筋,讓他承受言言千倍的痛苦!”說完這些,
他用力的捶胸,又憐惜的望向我“言言,爸爸請來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專家,
已經在給你準備手術了?!薄澳惴判?,再等一會,你就會好起來了……”我絕望的睜開了眼,
看著他們浮夸的演技,掙扎道,“爸,你會讓我好起來嗎?”“爸一定會,你放心!
”爸爸握著我的手輕聲說,視線卻飄忽不定。他清楚的知道,他親手一片一片剜下我的血肉,
只為了讓我不再有反抗的能力。為了他私生女的前程,這個曾跪在我母親墓前,
哭的涕肆橫流的爸爸,承諾著要寵愛我一生的爸爸,親手將我送上了斷頭臺。
而和我血脈相連的哥哥,為了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選擇成為加害我的另一個劊子手。
這一刻,我十分恍惚。過去二十年仿佛都是假象。他們對我所有的好,
都是為了今日弄死我的鋪墊。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直至冰冷的谷底。
醫(yī)生拿著止疼藥進來,看著我血肉分離的身體,咬唇不忍,“喬小姐,您再等等,
很快就能給你做手術了?!钡俸玫闹固鬯帲脖炔贿^身上皮骨剝離的痛,
仿佛有千萬把刀在一遍遍的割據著。鼻腔里、嘴里、身上都是鐵銹味的血。
可身上的痛卻比不過心里的絕望。哥哥看著我渾身冒血,面色發(fā)灰的模樣,
攥緊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松開。爸爸捂起眼睛,不看我,可雙腿卻止不住的抖動。
他們裝的那么真切,好像真的在為我難過。我卻只感受到如墜冰窟般的寒意。再醒來,
我以為自己死了。直到病房外傳來爸爸和哥哥的對話,我才知道我還活在這地獄般的人間。
“爸,小言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安排記者曝光她所有的作品都是抄襲的倩倩嗎?
”2爸爸語氣堅決,“必須曝光,人皮唐卡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再加點抄襲的料,
搞臭小言在書畫圈的名聲,才能更好的成全倩倩?!闭f完,他又不忘叮囑,
“等會記者進來拍的時候,一定要把小言身上的傷拍清楚,哪怕尺度大點也沒關系!
出丑就出到底?!备绺邕t疑著點頭。我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恨不得立刻去死。
眼淚不值錢的往外涌。他們明明知道,畫作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那是媽媽走后,
我抑郁癥的日子里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希望。每一幅畫作都傾注了我的心血。可如今,
這些卻成了他們攻擊我的武器,只為了成全那個所謂的“私生女”。
早知道今天會是這種局面,我還不如早早跟著媽媽去了。半個小時左右,
我的病房里突然闖進了一堆扛著攝影器材的記者,他們推搡著掀開我的被子。
而我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布,只有恐怖的皮骨分離的身體。我面露驚恐,動彈不得?!皢绦〗?,
聽說你之前所有的畫作都是抄襲的你的妹妹喬倩倩,一直以來你冒名頂替享受光環(huán),
你不覺得愧疚嗎?”“喬小姐,你這次雇傭你的男友幫你完成你的人皮唐卡,
是為了作秀還是真的想火想瘋了?”“喬小姐,
網絡上大家都在議論說你目前的狀況說不值得同情,純屬活該,你認同大家的觀點嗎?
”閃光燈瘋狂閃爍,我痛苦地閉上眼睛,耳邊全是他們的謾罵和質問。我張了張嘴,
卻發(fā)現自己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傷口還沒處理干凈,彌漫出的腐臭味一陣陣傳出。
巨大的羞恥感,讓我渾身顫抖,呼吸困難。記者們嫌惡的捂住口鼻,
他們的聲音像毒蛇一樣鉆進耳朵:“現在的人,為了火為了炒作,連自己的皮都剝了,
這不是純屬腦子有病嗎!”“真的太惡心了,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都快爛了。
”“快拍下來,發(fā)到網上去給大家看!”耳邊傳來的嘲諷聲、鄙夷聲,一下一下凌遲著我。
我絕望地看向天花板,腦海中浮現出媽媽溫柔的笑容?!皢绦〗悖?/p>
你不開口是因為默認了大家的猜測嗎?為了所謂的榮譽長期剽竊和打壓你的親妹妹?
”“你還是人嗎喬小姐!對親人殘忍,對自己更是下的去死手?!币娢也谎哉Z,
只是紅著眼眶落淚,這些記者直接將鏡頭對準我的臉,再逐步下移到私密部位,
開啟全球轉播:“前天才畫家喬言,作品靠剽竊,為了紅不惜自殘,自導自演人皮唐卡大戲。
真是為了名利連臉都不要了!”淚水混著血水滑落,染紅了床單。鏡頭依然對準我,
像一把把刀,將我剝得鮮血淋漓。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話,卻沒人知道——我的皮,
是被他們親手剝下的。我的命,是被他們親手毀掉的。而如今,我的尊嚴,
也被他們親手碾碎,成了喬倩倩上位的墊腳石。絕望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嘈雜。
“都滾開!”3爸爸怒吼著沖進來,一把護住我。哥哥攔住那些記者,不讓他們繼續(xù)拍攝,
血絲布滿雙眼,眼淚直掉的問著,“醫(yī)院的保安呢!為什么能放這些人進VIP病房!
”他們表演的天衣無縫。我看的實在想吐。也許是光著身子凍得太久寒氣侵入了骨子里。
我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爸爸緊緊抱著我,不顧我身上的惡臭與血淚混合物,
滿眼都是深沉的父愛,“言言對不起,是爸爸來晚了。”“你放心,
爸爸會立刻讓這些傷害你的記者消失,兒子快,把他們的內存卡都取出來!否則一個都別走!
”他一邊說,一邊暗示著門口保安放人。太可笑了。連裝都要裝的這么虛偽嗎爸爸,
一遍遍說要保護我的人,現在卻主動給傷害我的人遞刀。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些記者掌握的內容足夠毀了我一生。但為了喬倩倩這個私生女,寵愛我二十年的兩個至親,
現在要將我粉身碎骨。心里太疼了,意識在劇痛中逐漸模糊。
只能零碎的聽到哥哥崩潰的聲音,“醫(yī)生快來!我妹妹好像不行了!
”“病人的病情拖延了太久,只怕無力回天,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贬t(yī)生沉痛的說著。
爸爸在一旁難以置信的看著,“不會的,喬言身體很好的,你們這群庸醫(yī)!
治不好都是你們的錯!”而哥哥,一直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好像一松開我就消失不見了。
他一陣陣哭泣,字字帶淚,“小言,你要是有事,哥哥也不活了。
”我只感覺自己越發(fā)的可笑,意識逐漸消散……再睜眼,我已經回到了噩夢般的病房。
這里到處都充斥著我被侮辱的片段。而我此刻渾身上下裹滿了紗布,一寸一寸沒有縫隙。
哥哥疲憊的趴在我的床邊,見我醒來,布滿血絲的雙眼看向我,焦急的說“小言,你還好嗎?
有沒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的?告訴哥哥?”我兩眼看向天花板,只覺得心如死灰。
害我至此地人是你們,如今喬倩倩已經成功取代了我,現在又開始假裝關心我?
我勉強的動了動唇角,嘴巴干裂的痛立刻襲來,“我,想,看,電,視。
”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是我目前恢復地極限。哥哥連忙應聲幫我打開,
恰巧打開后地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喬倩倩。而她地旁邊還站著我慈祥又滿面笑容的父親。
電視標題為【天才畫家喬倩倩榮耀歸來,喬氏集團總裁承認她是失散多年的喬家千金!
】他們一派喜氣洋洋,與病房中殘敗的我形成鮮明的對比。另一邊,祁彥捧著大束鮮花上臺,
滿眼愛慕的看向臺上的她。臺下一堆人在電視中起哄,“喬家真正的大小姐已經歸來,
喬言那個小丑再也不能作妖了!”“就是就是!喬言這種人已經心里變態(tài)了,太損壞三觀了!
”電視里,爸爸心滿意足的看著這一切,仿佛臺下對我的辱罵根本不存在。
喬倩倩滿臉幸福的依偎在祁彥懷里,爸爸也貼心的給她蓋上了外套,
就怕穿禮服的她受凍著涼。過去二十年,爸爸從來沒有對我這么溫柔過,
印象里他總是一臉嚴肅,要我再努力一些,再上進一些。哥哥看到我眼角不斷滲透出淚水,
趕緊關上了電視。我閉上了眼睛,卻壓根不知道。
為什么我明明是親生的孩子卻變的像這個家的仇人。哥哥有些尷尬的拿出了手機,訕訕的說,
“小言,哥哥去外面叫醫(yī)生來看看,你別胡思亂想,手機給你刷點搞笑視頻放松一下心情。
”他飛一般地逃了出去,關上了門。我無意點開手機,
卻因為只有一根手指能動滑倒了屏幕上。咔噠——解鎖后,一條消息彈跳了出來。
那是一張未成年人肇事逃逸事故認定書。4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敖浾J定,
喬倩倩未滿十八歲,駕駛一輛黑色小型轎車,因操作不當,車輛失控沖入人行道,
撞上正在步行的張某和喬某。事故發(fā)生后,喬倩倩未立即停車救助傷者,而是駕車逃離現場。
造成一死一傷……”我緊咬嘴唇,如遭雷擊。張某就是我和哥哥的母親,喬某就是我。
那場車禍,爸爸和哥哥都說駕駛人肇事逃逸找不到了。而我因為車禍落下了終身的傷害,
再也無法彎腰,甚至得了抑郁癥。媽媽就此離世……淚水不要錢一樣的肆意翻涌。
原來害了我和媽媽的人一直就在身邊。而他們卻把殺人兇手如珍寶一樣對待。我忽然想起,
車禍那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上沾滿了泥水和血跡。她哭著撲進爸爸的懷里,
說自己被人欺負了,嚇得不敢回家。爸爸心疼地摟著她,哥哥也圍在她身邊,輕聲安慰。
而我,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連一句“疼”都說不出口。原來,她身上的血跡,
是媽媽的。原來,她不敢回家,是因為她撞死了人。原來,她所謂的“被人欺負”,
不過是為了掩蓋她的罪行。我艱難的在屏幕上戳了幾個號碼,點擊撥通時,笑得滿眼淚花。
“喂?”“Jason,我是喬。上次你跟我說去北國藝術大學任教的offer還在嗎?
在的話準備一張去北國的機票?!彪娫捘穷^傳來焦急的聲音,“喬,你聽起來很虛弱!
我這兩天看到了你的新聞,你還好嗎?”我顫抖著扯動了一抹安慰的笑容,“我還好,
只不過我需要一個全新的身份,你幫我準備吧?!背聊?,那邊傳來了堅定有力的聲音,
“你放心,作為你畫作的國際代理人,這點本事是有的。過陣子我會給你一個全新的身份。
”“小言?什么全新的身份?”哥哥推門進來,焦急的問。身后還跟著我的主治醫(yī)生。
我趕忙按了掛斷鍵,“你聽錯了?!彼闪艘豢跉猓职胄虐胍傻目粗?,“小言,
有什么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和爸爸是最愛你的人?!豹q豫了一會,還是張嘴,
“別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最愛我的人?騙鬼吧!你們這種虛假的愛我不要了。
主治醫(yī)生幫我檢查完,說需要靜養(yǎng),不能接受太大刺激。哥哥點頭送醫(yī)生出去。走廊上,
皮鞋和高跟鞋的踢踏聲交替出現?!把匝?,你看誰來看你了!”爸爸一臉興奮的打開門,
身后卻是那個我憎恨無比的喬倩倩?!敖憬?,你還好吧。”她糯糯出聲,像個無害的小白兔。
卻偷偷在只有我們倆能看到的視角,對我動著口型——你怎么還不去死。5我嘲諷一笑,
看她沖爸爸委屈撒嬌,“爸爸,姐姐應該是不喜歡我,所以都不愿意理我。
”爸爸寵溺的摸著她的頭,卻皺起眉頭看向我,“言言,你怎么還沒有你妹妹懂事!
正好你身體還沒恢復,過陣子宣布喬祁聯姻的發(fā)布會別去了!讓倩倩代替你吧……”“好。
”我答應的干脆,沒有一絲留戀。早在很久之前,祁彥還是我的戀人,
我就在他的手機里看到他和喬倩倩大量的親密照。那時候的我不愿意承認,
只當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直到我在喬倩倩的朋友圈里,看到她一臉幸福的曬著求婚戒指。
那個求婚男主角就是祁彥。再后來,他騙我在個展開辦前一天去參觀工廠,我滿心歡喜,
他說那是我們倆的未來。我原以為他回心轉意了。不成想卻是一場慘無人道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