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都說明白，大家興致高漲，躍躍欲試。
李老師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么，你們準備好了。今天，是中秋佳節(jié)，是萬家團圓的日子，明月當空，我們就以‘月’字作為今天的令吧，我和宋老師先說，我就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句詩起個頭吧，接下來看你們的了?！?/p>
宋祖文老師略一思索，昂首吟出：“我歌月徘徊，我舞月凌亂?！?/p>
彭金標搶先說出：“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p>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睂O國艷也毫不示弱，脫口而出。
沈文曲悠悠接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p>
孫劍銘嘿然一聲：“看我的，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鉤?！?/p>
黃翎雅：“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黃潮生。”
黃春煢：“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p>
向治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p>
姚歆：“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p>
程建茵：“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孫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p>
黃詠絮：“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向縝：“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p>
方艷華：“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p>
張丹鷹：“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p>
黃春燕：“今夜月明人相望，不知秋思落誰家?！?/p>
常琳：“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楊曉妍：“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p>
劉闖輝：“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p>
劉靈玲：“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p>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脫口而出，竟然每句詩詞中都有一個“月”字，同學們每說出一句詩，李老師便道一聲好，寧玉峰內(nèi)心猶豫不絕，好幾次躍躍欲試，詩到口邊，又覺得不對，眼見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同學沒有想出了，心里一急，張口便誦：“月兒彎彎照我心，我在獄中想……”還未說完，察覺不對，忙住口不言。
大多數(shù)同學雖然都已念完，心思眼神都聚集在剛講完詩的同學身上，對于寧玉峰寧一句未說完的詩歌渾然不覺。當然有幾個同學覺得思考費神，壓根兒也沒有動心思，只想著聽聽其他同學說就可以了，抱著混過去的心態(tài)，根本沒有注意到寧玉峰的狀況。然而馬中華就坐在寧玉峰旁邊，卻聽得真真切切，見寧玉峰停頓，轟然大笑起來。
這一笑，如同驚雷，使同學們的目光都向他望來。李老師也注意到了，忙問道：“怎么回事？”
馬中華止住笑聲，說道：“老師，剛才寧玉峰說的不是詩?！?/p>
李計曜老師問道：“不是詩，那是什么？”
馬中華認真的說：“他說的是遲志強唱的歌。”
“說說看，哪里不對?！?/p>
“老師，這是遲志強的《鐵窗淚》中的歌詞，其中有一句是‘月兒彎彎照我心，我在獄中想母親。悔恨未聽娘的話呀，而今我成了獄中的人。”
寧玉峰臉色潮紅，辯解道：“老師，剛才我說快了，其實，我想說的是‘月兒彎彎照九洲，幾家歡樂幾家愁’，只是一時沒注意，順口就說出來了?！?/p>
李計曜微微一笑：“沒關系，我們通過這樣的活動，一來可以增加趣味，二來也可以檢閱同學們除了課本以外，是否也涉獵一些課外讀物，以豐富我們的學識。所以，通常我都會推薦一些好書，同學若有興趣，可以買一兩本讀一讀。從今天的表現(xiàn)來看，大部分同學都可圈可點?！?/p>
宋祖文曲指敲了敲講臺，啞聲說道：“同學們，大家說一說，這個飛花令好不好玩?！?/p>
馬中華嘟嚷道：“好玩是好玩，就是有點難！”
“難！”宋祖文哼了一聲，“書到用時方恨少，平時沒有積累，臨時燒香當然難啦！”
馬中華迎著宋祖文的目光，厚著臉皮大聲說道：“宋老師，你也知道，讀課外書，那不是我的強項，我看，要不您就教我們唱歌唄！”
“唱歌啊！”宋祖文看了一眼李計曜，“李老師，您說呢？”
“好啊，我是不通音律，要不，宋老師給大家來一首”。李計曜說完，又望向同學們，“同學們，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請宋老師為我們唱一首歌，好不好??？”
教室里頓時掌聲如雷，歡呼聲此起彼伏。
宋老師揮了揮，將掌聲和歡呼聲壓了下去，說道：“同學們，我們從開學到現(xiàn)在已有一段日子了，大家學習很用功，時間抓得很緊。我也知道大家都特別地累，今天呢，我就滿足大家的要求，利用一點時間教大家唱一首歌。你們也很清楚，我們學校根本就沒有上音樂課的條件。要教材沒有教材，要樂器沒有樂器。所以呢，說是上音樂課呢，其實也只能唱歌，沒有樂器伴奏，只能清唱啦。雖然我唱歌是唱得蠻好聽，可是不巧得很，這幾天像是感冒了，加上煙又抽得多，最近嗓子有些沙啞，一唱歌就像拉風箱似的，不好聽。不過呢，我還是勉為其難的唱一首，要是唱得不好，大家不要發(fā)見怪。”于是，醞釀好了感情，便開口唱了起來：
我把冰心一片，系上萬種繾倦
伴你上窮碧落下黃泉
尋訪天地間，至善支圓
綿綿密密歲歲年年
我把丹心一片，誓向白云蒼天
縱然千山萬水走遍
尋訪天地間，真理泉源
再釋亙古兒女情緣
只想天上人間時時共嬋娟
誰知江湖路上多艱險
風雨飄搖義薄云天渡難關
波濤洶涌力挽狂瀾
玉人俠骨柔情，天香柳暗花明
飛燕驚龍劍膽琴心
一曲已畢，很多同學鼓起掌來。
“好，好??！”更多同學喝彩起來。
說實在的，宋祖文這首歌還是唱得有模有樣的。但要說有多好聽，也不妄言。皆因大家平時的娛樂活動太過稀少，唱歌是大家接觸得最多的了。只要不是跑調(diào)太嚴重，很多人其實是聽不出來的，就比如宋祖文唱的。
宋祖文看到大家意猶未盡，便說道：“要不我請一個同學來教大家唱首歌，如何？”
“好耶！”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那么是誰？是誰會來教我們唱歌？
宋老師笑著說道：“好，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請孫國艷同學到講臺上來，為我們獻上一曲天籟之音?！?/p>
“孫國艷？！”
在大家的印象中，孫國艷是一個比較靦腆矜持的女生，平時文文靜靜地，話很少。也沒見她在哪里唱過什么歌，然而這并不妨礙她教唱歌。只見孫國艷慢慢地站了起來，猶豫片刻，又坐了下去，低垂著頭。
“孫國艷，你怎么啦？”李老師關切的問。
孫國艷慢慢地抬起頭，大大的眼睛里柔光晶瑩，星星點點，惹人愛憐。聲音細若蚊蠅：“老師，我可不可以不上來，就在座位上唱，我有點緊張?！?/p>
宋祖文點點頭，說道：“好，你就在坐位上唱，不要緊張，每個人都有第一次的，想當年我第一次上臺講課時，比聽課的學生還要緊張，兩腿直發(fā)抖，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你不要管我和李老師，把我們當成空氣就好。好了，時間交給你。”
同學們都松了一口氣，要是宋老師教，且不說他那不怒自威的面容，只說他平常說話時粗大的嗓門，料也唱不出什么悅耳的歌來。
孫國艷的確有些緊張，一顆芳心怦怦直跳。深呼吸，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之后，然后才輕啟朱唇，清唱了起來。一開口，便技驚四座。她的歌聲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那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zhuǎn)柔和；再一聽去，卻又如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低回輕柔而又嫵媚多情；細細再聽，只覺天闊云舒，海平浪靜，令人心曠神怡欲罷不能。
“踩著那夢里的足跡
找不到舊時的天地
挽著那夢里的時光
留不住舊時的回憶
多少年的漂泊
多少年的相思
多少年流浪的日子
哦，堆積堆積
堆積出這樣一句
這樣一句
庭院深深，深幾許……”
這首歌由臺灣作家瓊瑤自歐陽修《蝶戀花》一詞中“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之句改編而來。這首《蝶戀花》詞風深穩(wěn)妙雅，寫景狀物，虛實相融，含蓄蘊藉，婉曲幽深，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渾然天成。王國維《人間詞話》上有說：“一切景語，皆情語也?！?/p>
一曲已畢，教室里寂靜無聲，呼吸可聞，同學們竟然都忘記了鼓掌。張丹鷹不覺對孫國艷肅然起敬，古人曾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币恢辈恢谰唧w的感受，直至今日，方信了。仿佛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間，都充滿了那婉轉(zhuǎn)悠揚歌聲，久久的回蕩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