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天庭九公主,因偷偷下凡愛上了一個書生被貶下凡間。
下凡后我投胎成了起早貪黑供養(yǎng)他讀書的糟糠妻,伺候他全家吃盡了苦頭。他終于中了狀元,
我收到的卻是一紙休書?!澳銥槿舜直桑炔簧贤袂?,不配為狀元郎之妻。
他要娶太師嫡女的那日,司法天神找到了我?!熬殴鳎锬镒屛襾斫幽丶?。
”等我再見到陸云楓時,他已是在十八層地獄。1.我偷偷下凡,愛上了一個書生。
他姓陸名云楓,時常穿著洗得泛白的青布長衫,在河邊讀《孟子》。我站在云頭看了一眼,
就瘋了。我不顧天規(guī)待在下界,日日守著他讀書寫字,聽他背詩,幫他挑水洗衣。
他笑著說“姑娘真好”,我就覺得,這天庭也不是非要回去。母后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的蹤跡。
她把我召回天庭,問我是否動了凡心。我跪著說是。她怒極,“你甘愿剔除仙骨,墮落凡塵,
只為一個這樣的凡人?”我不服,抬頭頂了她一句,“七姐剔了仙骨,
也照樣和董永姐夫恩愛至今,還生了三個孩子,比待在這個冷冰冰的天庭好多了!
”母后冷笑一聲,“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接著,一道天雷劈下,我就沒了知覺。
再睜眼時,我從天庭的九公主,忘卻了全部前塵記憶,變成了人間的一個貧家女“徐瑩瑩”。
我投胎到了南嶺村,爹娘老實(shí)巴交,全家只靠一個小茶攤過活,家徒四壁。從出生那天起,
我連口奶水都喝不到,靠著米湯養(yǎng)到了一歲。我七歲沒了爹,九歲沒了娘,
十五歲在村長的操持下嫁進(jìn)了同村的陸家,成了陸云楓的媳婦。陸云楓家上有寡母,
下有幼妹,家里的重?fù)?dān)全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白天擺攤賣餛飩和茶水,
晚上給人洗衣賺幾個銅板,抽空回家還要伺候陸云楓,婆婆和小姑。日子雖苦,
但是陸云楓的那句,“瑩瑩,等我中了狀元,就帶你進(jìn)京享福,做狀元娘子”,
就能讓我忘卻所有的疲憊和辛苦。我愛他。陸云楓上京趕考的那天,天剛蒙蒙亮,
我給他煮了雞蛋,烙了餅,用布包著,塞進(jìn)了他的懷里。
他皺著眉頭說我身上的油煙味嗆鼻子,我略顯無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把我娘留給我的銀簪當(dāng)了二兩銀子,相公,你留著路上買些吃食吧?!蔽姨统鲢y子,
遞到了他的手上。我的婆婆陳秀花這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上來就扇了我一個耳光。
“好啊你個小賤蹄子,竟敢背著老娘偷偷藏銀子!
真是給你幾天好臉色你就不知道這個家是誰當(dāng)家做主了是吧!
今天我就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賤人!”我捂著臉,眼睛里泛著淚花。“娘,
這是我昨日去當(dāng)鋪,把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銀簪子當(dāng)了,好給相公在路上多買些吃食的。
”婆婆聽完,卻看起來更氣急敗壞了?!澳惝?dāng)了銀子,不先交給我!你安的什么心!
你家里人死絕了,我們陸家收留你給你一口飯吃,你倒好,現(xiàn)在開始跟老娘耍心眼兒了!
”說完,她又在我身上擰了好幾下,我哭著叫疼,頓時家里雞飛狗跳。“行了!
好好的日子哭什么?!标懺茥鳠┰甑闹刂胤帕送?,婆婆這才住了手?!熬褪牵?/p>
今天是我兒進(jìn)京趕考的大喜日子,你哭哭啼啼的晦不晦氣?趕緊給我滾出去!
今天的飯也別吃了!”我擦著淚水跑開,不敢看他們。把陸云楓送出村口上了牛車,
我才匆匆趕回家準(zhǔn)備出攤。婆婆和我左右攤子的婦人關(guān)系都極為熟絡(luò),
我賣了多少錢她都了熟于心,生怕我每日上交的銀兩少了一個銅板。
2.之前鎮(zhèn)上縫衣鋪老板的女兒小翠看我可憐,時不時會偷偷給我塞一文錢,
我也會多給她盛幾個餛飩。好不容易攢夠五文,我拿著剛蒸出來的肉包子咽了咽口水,
還是沒舍得吃。我小心翼翼地包好油紙,帶回了家。我把包子放進(jìn)了籃子里就上山砍柴去了,
只等晚上陸云楓回來給他。今天運(yùn)氣不好,摔了一跤,等我回來時我滿身是泥,
手心也磨破了好幾處。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jìn)院子里,生怕婆婆因?yàn)槲一貋硗砹擞执蛄R我。
我走進(jìn)廚房,灶臺上只剩下了一鍋冷水和幾根發(fā)黑的野菜稈,我剛想添柴生火,
就聽見院子里傳來了一聲怒吼?!澳氵@個黑心肝的賤蹄子,你還敢回來!居然還敢藏吃的!
”我心里一驚,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被人拽住頭發(fā)狠狠摔在了地上。是婆婆。
她手里拿著已經(jīng)被捏成了一團(tuán)的油紙,扔在了我的臉上?!澳銈€不識好歹的小賤人,
你居然藏私房錢吃獨(dú)食!”“還敢吃肉?你配嗎?”我掙扎著解釋道,“娘,
這是縫衣鋪的小翠姑娘給的,我一口沒吃,是想晚上給相公吃補(bǔ)身子的!”“閉嘴!
”她抄起灶臺上的鍋鏟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下,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陸云楓的妹妹陸云蘭在旁邊看著熱鬧,一邊笑一邊說,“娘,她才不會想著哥哥呢,
分明是自己嘴饞,還裝模作樣,呸!”我爬起來想和婆婆解釋,
婆婆卻先一腳踹在了我的膝蓋上,我一個踉蹌跪倒在了地上,砍柴留下的傷口一下子裂開了,
火辣辣地疼?!皬默F(xiàn)在起,你別想再吃我們家的一口糧食!餓死你也活該!”她罵完后,
手里拿著肉包子趾高氣揚(yáng)地走了?!澳?!娘!給我吃一口唄,我也好久都沒吃肉了!
”陸云蘭嬉皮笑臉地追在她的身后,“你個丫頭片子吃什么肉!我吃一半,再給你哥留一半!
你要是敢偷吃,外面那個徐瑩瑩就是你的下場!”婆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把包子送進(jìn)了嘴里。陸云蘭十分不服氣,嘴里邊嘟嘟囔囔,邊跑回來朝我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都是你這個賤人掃把星!怪不得哥哥不喜歡你!等哥哥中了狀元,
他說一定會給我娶個更漂亮更有家世的嫂子!到時候你就哪遠(yuǎn)滾到哪去吧!”3.聽到這話,
我心里一滯,緊接著一股酸澀涌上了我的心頭?!疤m蘭,不要再說這些了,
你哥哥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薄芭?!你愛信不信!”陸云蘭拿起菜葉子扔在了我的身上,
又一溜煙地跑開了。晚上陸云楓回來后,皺著眉頭站在了我的身邊,
我正在聚精會神地搓著盆子里的衣服,并未發(fā)現(xiàn)他。“瑩瑩,我不在家的時候,
你能不能不要惹娘生氣?我每天在外讀書已經(jīng)夠累的了,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
”我趕忙站起來,卻因?yàn)轲I了一天有些頭暈險些沒站穩(wěn)?!跋喙?,我沒有,
是娘誤會我偷藏包子,那是小翠給我我想留給你夜里讀書吃的。”我十分的局促,
都不敢看陸云楓的眼睛?!艾摤?,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娘和妹妹,
可以嗎?”“娘是長輩,有什么你要順著她,蘭蘭才十五歲,正是不懂事的時候,
你和她們計(jì)較什么?”我頓感委屈,我當(dāng)年嫁進(jìn)來時,也是十五歲?!皼]有,
相公我真的沒有,娘今天都沒有給我飯吃,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娘生氣的。
”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陸云楓忽然伸手替我擦了擦眼淚,
我還能聞到他的指尖帶著一縷墨香。“好了,瑩瑩,等我考中狀元,一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他的話讓我緊繃的心又忽然變得柔軟了下來。“我知道了,相公。
”我想上前抱一抱他,他卻向后躲開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滿身的污漬,尷尬地擦了擦手。
“相公你先去吃飯吧,鍋里有我下午幫王嬸子砍柴換來的苞谷飯,娘和蘭蘭已經(jīng)吃過了,
給你溫著呢”“好,那我先去了?!标懺茥鬏p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看著他清瘦的背影,
心里又是一酸。等我晾好所有的衣服后,夜已經(jīng)深了,我簡單梳洗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陸云楓的身邊。陸云楓已經(jīng)睡熟了,我看著他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
心里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有心疼,也有愛。我餓得胃疼,
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著,我瞥見陸云楓皺了皺眉,我趕忙爬起來離開了屋子,
灌了兩大瓢井水才敢回去。云楓明日還要讀書,我可千萬不能吵醒他。4.三個月后,
天還沒亮,村口忽然熱鬧了起來。我正在灶臺邊燒水,就聽見有人在敲鑼打鼓地喊,
“陸家陸云楓考中狀元啦——”我手里的柴火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怔怔地站在廚房門口,透過低矮的圍墻看見村里幾個官兵騎著高頭大馬,披著紅綢,
一路敲鑼打鼓往我們家來。婆婆嘴都笑歪了,手里的雞毛撣子都扔在地上了,連連拍著大腿,
“我的兒啊,我們陸家終于飛黃騰達(dá)啦!”陸云蘭興奮得滿臉通紅,轉(zhuǎn)頭對著我喊道,
“徐瑩瑩,你傻站著干嘛?還不快去準(zhǔn)備喜錢?”我看著她們,鼻尖一酸,
心卻猛地?zé)崃似饋怼T茥骺贾袪钤?,他終于要回來接我進(jìn)京了!
我心頭涌上一股幾乎快要溢出來的欣喜,那一刻我覺得我這些年吃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那天晚上,我起夜去井邊打水。經(jīng)過主屋后,隱約聽見婆婆在和陸云蘭說話。
“你哥哥來信了,進(jìn)京的時候不讓我們帶著徐瑩瑩,正好,
這個賤蹄子去了京城也上不了臺面,不是云楓說,我也不會帶上她。
”我的心瞬間像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從頭涼到了腳。“娘,哥哥說得輕巧,
可總不能就咱娘倆進(jìn)京吧?”陸云蘭繼續(xù)不屑地說道,“娘,帶上她吧,
這一路上跋山涉水的,總得有人侍候我們,給我們洗衣做飯啊,我可做不來這些事。
”婆婆輕哼一聲,“你說得也是,你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狀元了,還能怕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那就先帶著,以后再處置,還是我女兒想得周到?!薄澳氵@鬼丫頭,
以后讓你哥哥在京城給你找門親事,什么侯門,將軍,大官什么的,那咱們家,
才是真的發(fā)達(dá)了呦!”我張著嘴,想呼吸,卻覺得空氣都是冰冷的。我愣在原地,
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話了。可我還是不信。我告訴自己,這只是婆婆和小姑的主意罷了,
云楓怎么可能不要我呢?我十五歲嫁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六年了,
我六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地供他讀書,從未休息過一時半刻,我吃了那么多苦頭,
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過要帶我進(jìn)京的。他怎么舍得呢?他是愛我的。
是的,必定是婆婆想甩下我,如果云楓在京城見不到我,肯定該著急了。從那天起,
我就更加賣力地干活,一定要攢夠這一路的盤纏。我還想多攢點(diǎn)錢,
給自己準(zhǔn)備一身像樣點(diǎn)的衣裳,進(jìn)京別太寒磣,丟了云楓的臉。王嬸子看我這副模樣,
忍不住搖頭?!靶煅绢^啊,你可真是苦命。唉,這么好的媳婦,哪個人家燒了高香才娶得著?
可惜你婆婆是個睜眼瞎,鼻孔朝天?!蔽疫€沒開口,就聽見婆婆就在屋里罵,“王寡婦,
你是死了男人沒處撒野了?老娘現(xiàn)在可是狀元的娘!你再多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緊接著,她沖出來沖著我的腦袋就扇了一巴掌。“你這賤骨頭,不好好干活,
在這閑扯什么舌頭!”王嬸子一看這架勢,趕緊快步離開了。5.又過了整整一個多月,
我們終于到了京城。這一路上的顛簸,我?guī)缀鯖]睡過幾個安穩(wěn)覺。陸云蘭脾氣大,
一天三頓飯必須變著花樣地吃,吃完還要我替她揉腳、縫衣、洗臟衣裳。婆婆嫌馬車悶,
說要清靜,我便得半夜下車去生火煮茶。沿路風(fēng)沙撲面,車?yán)飻D得我連直腰的地方都沒有,
我的臉上曬得脫了皮,手上起了泡,可我卻從沒抱怨過一句。因?yàn)槲倚睦飳?shí)在太高興了。
越接近京城,我越控制不住地激動。我就要見到他了。我的夫君,
我這些年苦苦支撐、日日盼望的那個人。只要能見到他,只要他還站在那里笑著看我,
那我受的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天剛破曉,馬車緩緩在一座朱紅色的大門前停下。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那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門前兩排高大的銅獅子閃著寒光,
門上“太師府”的牌匾在朝陽下格外醒目。陸云蘭驚呼一聲,“這……這是?
”婆婆一屁股從車上跳了下去,“我的天吶,這這這!云楓他真是飛黃騰達(dá)了喲!
”我拎著包袱剛下馬車,就看見那扇厚重的朱門打開了。
陸云楓穿著一身墨青色的官袍走了出來。他還是那么清瘦,神情溫潤,只是比我印象中的他,
更挺拔了些,更貴氣了些。我的鼻頭發(fā)酸,我好想他,我正想朝他走過去,
他卻像被什么驚著似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的目光掃過我身上那一身粗布麻衣,
定格在我破舊的鞋頭,眼神里掠過一絲明顯的慌亂。下一刻,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婆婆,
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怔住了,腳下像被釘住了一樣。陸云蘭在一旁裝傻,“哥,你怎么了?
”這時,他身旁走出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姑娘。那姑娘眼眸明亮,唇紅齒白,光站在那里,
就讓人移不開眼。陸云楓朝那姑娘微笑著,語氣溫和得像春風(fēng)拂面,這樣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對我笑過,我的心跳開始變得慌亂?!巴袂洌@是我家?guī)讉€親人,我跟你說過的,
是我娘和我妹妹陸云蘭,這個……”他指著我時,明顯頓了頓,然后笑著說,
“是寄住在我們家多年的遠(yuǎn)房表妹徐瑩瑩?!北砻茫课宜查g懵了。我想上前說話,
嘴巴卻像被凍住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艾摤摴媚锖谩蹦俏还媚餆崆榈睾臀掖蛄苏泻簦?/p>
緊接著,陸云楓轉(zhuǎn)過頭對我說道,眼神中滿滿的警告,“這是孫太師的嫡長女孫婉卿小姐。
太師看重我,特意請我暫住太師府,連家眷也一并接來照顧?!逼牌乓宦?,
整個人都樂開了花,“哎喲哎喲!我們陸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能住進(jìn)太師府!
這可是仙境??!孫小姐真是貴氣呦,老婆子我在這謝過了!”陸云蘭也兩眼發(fā)亮,
她們說得興奮,我卻像是被丟進(jìn)了冰窖。我拎著那口早已破損的包袱,站在朱門之下,
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卻冷得發(fā)抖,包袱里面還有我這一路上給他納的鞋墊。他不認(rèn)我了。
他怕我丟了他的臉。他說我是遠(yuǎn)房表妹。我的喉嚨像塞了一塊石頭,連呼吸都艱難。
可我還是低下了頭,跟在他們身后,踏進(jìn)了這座金碧輝煌的深宅大院。
云楓一定有他的難言之隱吧?6.“這幾間廂房最安靜,適合你們歇息,伯母,
你們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孫婉卿親自照料我們,婆婆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夸她。
等到其他人都走光時,她像是隨意地問起我,“瑩瑩姑娘,你成親了嗎?”我頓時一懵,
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是我唐突了,不該這么問一個女子,
只是你看著年歲也不小了,我有些好奇罷了?!薄皩O小姐,謝謝你的關(guān)心。”“不用客氣,
只不過最近陸郎住在府里,每日給我講解些史書典籍,父親總想讓我們成親,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而已?!闭f罷,孫婉卿側(cè)過頭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笆俏掖驍_了,
瑩瑩姑娘早點(diǎn)兒歇息吧。”她快步離開了,在我沒有想好該說什么之前。夜晚,
有人叩響了我的門,我打開門,是陸云楓。他手里拿著一封信,語氣十分冰冷?!靶飕摤摗?/p>
”“你收下這個吧。”我愣了一瞬,接了過來。展開紙頁的那一刻,
我的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休書。字跡俊秀有力,落款處是“陸云楓”。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下去——“徐氏無子,無容,無教,忤逆尊長,犯七出之條,
成婚多年無所出,不可為妻。”我的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腳步虛浮,沒有勇氣再讀下去,
“我沒有不孝,也沒有頂撞娘……”我聲音發(fā)顫?!爸劣凇疅o子’……”我忽然哽住了,
聲音啞得快聽不清,“是因?yàn)檫@些年……我每日勞作,
身子一直不好……月事來了都腹痛不止,我……”我抬頭看著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云楓,我不是不能生……我一直都想為你生個孩子的,我只是太累了,
你知道的……”他冷笑了一聲,像聽到了什么笑話。“別裝可憐了,徐瑩瑩,
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不過是仗著成親多年就覺得我欠你的罷了。
你以為憑你那副粗鄙的相貌,也配當(dāng)我陸云楓的妻子?”“你憑什么?
還是憑你無父無母毫無家世的背景?”我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我咬著牙,假裝堅(jiān)強(qiáng)。“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從十五歲嫁進(jìn)陸家,
這些年都是我陪著你……”“夠了?!彼裆荒停路鸲嗫次乙谎鄱加X得臟,
“你要是識趣,就趕緊自己滾,別等著太師府的下人來請你滾,那樣更難看。”我手指發(fā)抖,
死死地捏著那紙,“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句真話——你……你可曾,真的愛過我?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蹙眉冷冷地吐出一句,“從來沒有?!边@句話像一把鈍刀,
從我心口剜過去,一寸寸剝皮割肉。我不可置信的搖頭,連連后退,他話音剛落,
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陸郎,你別生氣。”是孫婉卿,“瑩瑩姑娘,啊不對,
還是叫你‘徐氏’吧,這樣合規(guī)些?!彼^續(xù)溫柔地笑著,聲音卻越來越尖銳,
“你是個聰明人,不該拖著他不放?!薄胺攀?,對他是成全。對你,是體面?!彼呓鼉刹?,
像是好心規(guī)勸一般,“徐氏,不要做那么自私的人?!薄瓣懤扇缃窀咧袪钤?,前途無量,
將來的仕途前程,哪一步不要身份、家世?”“而你呢?出身鄉(xiāng)野,無才無貌,無父無母,
你站在他身邊,他還要為你遮掩多少?你又能幫到他多少?”“一個真正懂得感恩的女子,
早就該自己離開了?!薄澳銈?,你們??!......”我沙啞著聲音,早已淚流滿面。
她卻看也不看我,轉(zhuǎn)身挽住了陸云楓的手臂,巧笑嫣然,“陸郎,時候不早了,
我們?nèi)バ菹??!标懺茥鬟B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8.我回了屋子里,沒有點(diǎn)燈。
夜風(fēng)穿窗而入,像刀子似的刮在我的臉上。桌上還放著那封寫著“七出之條”的休書,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它,喉嚨里仿佛卡著一團(tuán)火,燒得我發(fā)不出聲。
我終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捂著嘴失聲痛哭。我哭到渾身發(fā)抖,
喉嚨里發(fā)出像獸一樣低啞的哀鳴。我的眼前漸漸模糊,心口悶得喘不過氣來,我跌坐在地上,
意識開始渙散。不知過了多久,天地仿佛都沉入了水底,一片死寂。忽然間,
耳邊響起一聲低沉而熟悉的嗓音?!靶【??!蔽颐偷乇犻_眼,眼淚尚未干,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又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小九,你還要留在凡間嗎?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就在這一瞬,我的記憶像海嘯一樣轟然涌回腦中。
站在我的面前的,是司法天神,也是我的二郎表哥。南天門的玉階,瑤池的晨風(fēng),
眾仙的寵溺……還有我,我是九天之上,玉帝和王母的九公主。是天庭最美的仙子,
卻因私自下凡觸犯天條,被貶下凡間。我的眼淚洶涌而下,跪伏在了他的面前,泣不成聲,
“我……再也不下凡了……再也不動凡心了”他的眉目動了動,輕輕嘆息著。
“娘娘命我來接你回家?!蔽业臏I水更控制不住了,母后,母后沒有放棄我。我抬起頭,
語氣雖顫抖著,卻無比的堅(jiān)定,“我……可以回去,但請表哥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薄坝行┵~,
我要親自算清楚。”他凝視了我良久,終是點(diǎn)頭?!昂?,你若有需,喚我即可。
”“不過一點(diǎn),注意天規(guī)。”話音落下,他抬手輕點(diǎn)我的眉心,一縷金光倏然沒入我的體內(nèi)。
剎那間,我渾身一震。塵封的法力如潮水般覺醒,靈脈回溯、仙骨重塑,天地靈氣繞我而旋,
我發(fā)梢飛揚(yáng)、裙擺生光。我站起身,指間輕轉(zhuǎn),身上的粗布麻衣化作鳳紋流霞裙,
三千青絲盤起,金冠九珠、鎏云垂肩。我望向窗外,眼神中透著寒光,太師府,呵。陸云楓,
我記下了。這一刻,我才知道不聽母后的話,錯得有多離譜。我拾起那封休書,指尖一抖,
瞬間化作了灰燼。我提步,緩緩走出房門。沒人看見我離開。但整個府中的燈火,
在我飛出院門的那一刻,忽地齊齊熄滅一瞬,又重亮如晝。我沒回頭。我不再是徐瑩瑩了,
我是天庭九公主,我是父皇母后,是姐姐們最寵愛的小九。9.殺死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從來不是取他性命。而是毀掉他最珍視的東西,親手把他捧在高臺上的愿景,一點(diǎn)一點(diǎn)踩碎。
天條規(guī)定,神仙不可隨意屠戮凡人,不可干預(yù)人間因果。但——若是世人跪拜求神,神,
自然可以應(yīng)愿。我換了一身打扮,在皇榜前揭下了那張黃紙。“皇太后病入膏肓,懸賞天下,
能治愈者,重賞百金,封為侯爵?!蔽夜戳斯创浇?,將皇榜收入袖中,緩步走進(jìn)皇宮,
直入金鑾殿。太后已昏迷數(shù)日,脈息微弱,太醫(yī)院和無數(shù)名醫(yī)均束手無策。朝堂之上,
人聲嘈雜,皇帝滿面焦慮地坐在龍椅之上,正欲傳令再請道門名士。我緩步而入,紅衣曳地,
面紗微揚(yáng)?!霸谙略敢辉嚒!北娙梭@呼,“大膽!何人如此放肆?!”“咱家看你這女子,
倒是大言不慚,將她拖出去——”“慢著!”皇帝一擺手,瞇起眼看著我,“你是誰?
”我行禮不拜,淡聲開口,“揭皇榜,能救太后的人。”他一怔,欲言又止,
只得讓我進(jìn)入太后的寢殿。我踏入殿內(nèi),凝指成訣,一縷金光從我指尖劃出,
沒入太后的周身。剎那間,仙氣流轉(zhuǎn),殿中金蓮隱現(xiàn),一陣紅光繞身而轉(zhuǎn)。
太后的臉色從灰敗轉(zhuǎn)為紅潤,昏迷的雙眼緩緩睜開?!盎省实??”“母后!!
”皇帝震驚得站起,連忙撲上前去扶住太后,整個大殿瞬間寂靜得落針可聞。
“你……”他回頭望向我,眼神驚駭,“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勾唇,未答,只垂眸轉(zhuǎn)身。
皇帝卻追出兩步,神色狂熱,“姑娘天人之姿,妙手回春,實(shí)乃天降祥瑞——!
”“若姑娘不棄,朕愿封你為后,與你共掌這盛世江山?!钡钪斜姵紘W然,一時嘩聲四起。
我冷笑一聲。“封我為后?”話音未落,我抬手一指,金芒炸裂,瞬間將整座大殿掀翻半邊,
琉璃飛散,朱梁坍塌。眾臣跪地驚呼,皇帝嚇得跌坐在地,抱頭哀求,“神女勿怪,
神女恕罪——?。 蔽艺居陲w灰落盡的瓦礫之上,目光冷靜,聲音如雷貫耳,
“我乃九玄神女,你仁孝動天,我受命下凡,庇佑你等,為你救母?!薄澳闳舭卜郑?/p>
我可庇佑你朝風(fēng)調(diào)雨順。”皇帝伏地顫聲道,“是是是!神女在上,愿請神女庇佑我大曜朝,
我必定為神女修建廟宇,舉國世代供奉!”我點(diǎn)頭,不喜不怒,“準(zhǔn)?!弊源?,
一道圣旨傳遍了天下供奉九玄神女為護(hù)國神明,凡有對神女不敬者,斬立決。從這天起,
大曜朝傳遍了我的事跡,京城的神女廟也開始修建,那皇帝日日禱告求我現(xiàn)身,
我卻躲了起來,并未再出現(xiàn)。10.神女廟落成的那日,我親自前往,想看看百姓香火如何,
也想,替這人間再做點(diǎn)事。我靜靜地看著一位位信眾跪拜,口中念念有詞。他們跪得真誠,
大多許愿平安、富貴、子嗣,我聽得心生安然。直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臺階下。
陳秀花,陸云蘭。她們也來了。我一眼認(rèn)出她們那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疤m蘭,快跪下,
拜得虔誠些?!标愋慊▔旱吐曇簦扒笊衽S幽沩樌捱M(jìn)太師府,當(dāng)上那孫硯辭的正妻,
那才是我們陸家的光宗耀祖的時候。”陸云蘭面上泛紅,“娘,你說這孫硯辭會不會看上我?
人家可是太師府的嫡長子?!薄霸矍笊衽畮兔Σ痪托辛耍俊标愋慊◤膽牙锾统鰝€小瓷瓶,
“等到了宴會上,把這藥下在他的茶水里……哼,到時候既然上了床,那孫硯辭還能不要你?
”我心中冷笑。這對母女,倒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恥。我拂袖一動,
一縷仙力悄無聲息地纏上香灰,輕輕一引——那香灰翻飛,撲進(jìn)陸云蘭的臉上,
燙得她“啊”的一聲驚叫,她的臉頰一處瞬間紅腫,手里的香也摔在了地上。
陳秀花還想扶她,一旁的香客立刻皺眉,“你們這是在廟里做什么呢!不敬神明,
還想求愿靈驗(yàn)?”“快快快滾出去,別耽誤了我為我媳婦祈福!
”在場的香客們把她倆趕了出來?!芭蓿∈裁瓷衽?!我看就是個欺世盜名的賤蹄子!
要是蘭蘭不能嫁入太師府當(dāng)正妻!看我怎么砸了你這破廟!”陳秀花恨恨地罵道。呵。
幾日之后,陸云蘭“如愿”進(jìn)了孫家,卻不是正妻,而是妾室。孫家怒極,
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主廳里,孫太師更是怒氣沖天?!瓣懺茥?,你是不是頭顱里進(jìn)水了?!
”“你妹妹算什么東西?也敢肖想我孫家的嫡長子?!”陸云楓站在一旁,臉漲得通紅,
低聲解釋道,“太師息怒,是我沒有管束好妹妹,是我家人一時沖動?!薄皼_動?!
”孫太師猛地一拍桌,“她拿那樣的藥下進(jìn)硯辭的茶里,這叫沖動?這叫不要臉!不知廉恥!
”“你當(dāng)我孫家沒人?還要靠你們陸家的鄉(xiāng)巴佬倒貼女人?!”“陸云楓,
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鄉(xiāng)下有妻,做了第二個陳世美,
要不是婉卿看中你,你也有幾分才華,你能進(jìn)我太師府的大門?”陸云楓漲紅了臉,
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腰身已經(jīng)低到了塵埃里,整個人氣得發(fā)抖。孫太師眼睛一瞇,
近日來陸云楓在政務(wù)上還是有所建樹的,如果他再不識好歹,他不介意換個人。
“你趕緊帶著你的人離開太師府,不然,你妹妹就是連進(jìn)我孫家做妾的資格也沒有了!
”陸云楓灰溜溜地帶著陳秀花和陸云蘭搬走了,他知道,孫太師這還是給他留有余地的,
不過能不能娶孫婉卿,他還不確定。孫府答應(yīng)七日后納陸云蘭為妾,還送來了一支銀簪,
陸云楓心里的大石頭才落了地。11.朝廷倒是給他發(fā)了宅子,只不過只是一個二進(jìn),
比起太師府可差遠(yuǎn)了,一進(jìn)門陳秀花和陸云蘭就開始抱怨,聽得陸云楓的怒火翻涌而起。
看到還在不停埋怨他的陳秀花和陸云蘭,他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你們兩個,是不是瘋了?!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么?!”陳秀花不以為然地說道,“怎么了?
明明就是他們孫家不識好歹,只讓蘭蘭做妾,你可是朝廷欽點(diǎn)的狀元,他們居然敢這么對你,
老娘還沒找他們算賬呢,你倒是先挑起你親娘的毛病來了?”“為娘到底哪里做錯了,
你看看你,不還是太師的女婿?等蘭蘭以后有了一兒半女,扶正不也是輕輕松松?
”“我們陸家把控住他們孫家,不是挺好的嗎?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不關(guān)心妹妹,
還在這指責(zé)起我們來了?!薄伴]嘴!”陸云楓目眥欲裂,氣得眼睛都紅了。
“你知道你們這一出鬧劇把什么搞砸了嗎?!”“孫婉卿現(xiàn)在連我都不想見了,
我求了三天三夜,她都不回我一句話!”“你讓人家怎么想?夫君的妹妹跑來給她弟弟做妾?
!”“這臉,太師府丟得起嗎?!我還有機(jī)會娶她嗎?”陸云蘭在一旁也不樂意了,噘嘴道,
“哥,你干嘛吼我?你也和那個孫婉卿生米煮成熟飯得了,等她有了你的孩子,
她還能不嫁給你?”“你閉嘴!”“你看看你一個女子,滿嘴的男盜女娼,
女則女訓(xùn)都讀到哪里去了?還有沒有禮義廉恥?”陸云楓指著她,手指在發(fā)抖,“你現(xiàn)在,
不僅毀了我和婉卿的婚事,還讓太師對我們陸家寒了心。
”“你們——你們把我這輩子都給毀了!”陸云蘭絲毫不慣著他,站起來沖他罵道,“哥,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把徐瑩瑩當(dāng)驢一樣的使喚了六年,到頭來還不是把她給休了,
要說禮義廉恥,你才是最沒資格說的人!”“現(xiàn)在徐瑩瑩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有罵我的這點(diǎn)功夫,早就讓孫婉卿懷上了!”說罷,她大步走進(jìn)了屋內(nèi),
一個眼神都沒留給陸云楓?!澳悖 标懺茥鳉鈽O,險些暈倒在地。事后,他細(xì)細(xì)思量,
陸云蘭說的方法也并不無可。而且,這女子不都愛聽甜言蜜語?
徐瑩瑩不就是因?yàn)樽约旱膸拙湓?,幾個承諾,心甘情愿地為陸家奉獻(xiàn)。想到這里,
他又輕蔑地笑了。12.陸云楓也去了神女廟。他跪得很虔誠,
心里求的卻只有兩件事:——官運(yùn)亨通,——順利迎娶孫婉卿??刹恢醯?,
自從那天求過神之后,他就夜夜做噩夢。每一個夢里,都有一個女人緩緩從血泊中爬出來,
眼中死氣沉沉,穿著破舊的嫁衣,一步步走向他。她身上爬滿了泥濘與血跡,臉色慘白,
血淚從七竅流出。她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盯著他,眼里全是恨意。她的嘴角動了動,
最后一句話總是,“陸云楓,還我命來!”他驚醒了無數(shù)次,每次都是渾身冷汗,
時間久了他眼下的烏青藏都藏不住,臉色青黃不接,印堂發(fā)黑,整個人仿佛被抽了魂似的。
不到幾日,他就憔悴得像換了個人。他實(shí)在撐不住了,偷偷去找了城里有些名氣的道士。
道士只看了他一眼,臉色就變了“你,你這命格,大災(zāi)之相?。?!”“你頭頂陰煞糾纏,
腳下血債纏身,三魂不穩(wěn)、五魄浮動,怕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還沒等他再問,
那個道士嚇得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出廟門,連鞋履都沒顧上穿。陸云楓驚懼萬分,
趕回家和陳秀花一說,陳秀花臉色也變了?!拔摇乙矇舻竭^一個女人,她披頭散發(fā),
一直喊著‘還我命來’……是不是那個賤人徐瑩瑩?!”“她,她自己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
還來糾纏我們做什么?”“還有蘭蘭,自從在廟里許了愿,就只做了妾室,
這孩子到現(xiàn)在還吃不下睡不好,是不是這神女根本不是正神?!”兩人一拍即合,
認(rèn)定是神女廟“作祟”。那晚月黑風(fēng)高,母子倆點(diǎn)了燈籠、拿了鋤頭和火油,偷偷摸進(jìn)廟中。
“我們今天就把這個害人的破廟燒了,看她還怎么興風(fēng)作浪!”我見勢剛要出手,
卻忽然察覺空氣中水汽驟漲,一道清澈如水的靈力橫掃而來。下一秒,只見廟門轟然大開,
一道金光如水流般傾瀉而出?!霸疑衽畯R?你們是活膩了嗎?
”一道身影從金光中緩緩浮現(xiàn)在半空,他手執(zhí)碧玉龍紋扇,眉目俊朗,白衣如雪,
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壓。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那是我天上地下,最好的玩伴。南海七太子,
敖瑾。下凡“多年”未見,我甚是想念。那兩人便像被釘在原地似的動彈不得,
臉色慘白如紙?!澳銈兂粤诵苄谋幽懀懜乙C瀆神靈?!”他話音剛落,
翻手一道青光落下,那兩人“啊——”的一聲慘叫,像是被潑了一身冷水,跪倒在地,
渾身顫抖如篩糠?!熬让。。?!”緊接著,陸云楓和陳秀花四肢并用,
屁滾尿流地滾出了神女廟。13.我現(xiàn)了身,從神像后悄悄走了出來。我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和他已經(jīng)二十幾年沒見了。他站在我面前,
先是一怔,隨即嘴角揚(yáng)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喲,我還以為你藏哪兒去了,
原來是躲在凡間當(dāng)神女啊。”我沒笑。我的眼睛紅了,鼻尖也酸了。他眸光一動,收了笑意,
走近半步?!澳恪趺词萘诉@么多?”我低下頭,聲音有些發(fā)顫,“你才發(fā)現(xiàn)啊。
”他怔了怔,忽然將我整個人攬進(jìn)懷里。我身體一震,本想掙開,
卻在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龍涎香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手指死死抓住他腰間的衣襟。
我沒哭出聲,只是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他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小九,我找你找了好久。
”他聲音輕輕的,卻像被堵住了許久,帶著一股從心口翻涌上來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