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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日之事,沐大小姐不打算解釋嗎?”

顧滄瀾音色寒涼,雖然已很是克制,但怒氣早已滲透進(jìn)每一個(gè)字。

沐子衿捏著帕子的手倏然絞緊,不敢轉(zhuǎn)身面對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

“解釋什么?”

“沐大小姐從何處得知穢藥之事,又為何來得如此及時(shí)?”

一句質(zhì)問,讓沐子衿的心也絞成了一團(tuán)。

若說之前她還不確定顧滄瀾是否重生。

但是當(dāng)他說今日未曾飲酒、并調(diào)換了杯盞酒水,甚至為了引出那背后之人,不惜與她做戲時(shí)。

她便知道,他亦重生而來。

否則如何能未卜先知?

既是重生,便知曉前世之事,更知道他為何被算計(jì)、被殺死。

蕭元起那般狂傲暴躁之徒,在殺死顧滄瀾之前,一定會告訴他原由。

他或許會說,他得到這樣的下場,都是拜她所賜。

他一定恨毒了她!

這一刻,沐子衿如被扒光了衣裳,自尊與驕傲通通被顧滄瀾踩在腳下,五內(nèi)俱焚。

是她對不起他。

但到底前世是在佛前伴了三十年的。

這三十年,不僅讓她求來了一次重生,也磨平了她的性子。

從前那樣乖張跋扈、爆竹似的脾氣已然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和緩、鎮(zhèn)定、多思。

比如眼前,面對顧滄瀾的質(zhì)問,她沒有心慌意亂,反而很快鎮(zhèn)定下來,捋出了頭緒。

就算他重生而來,只要他不挑破,她便寧愿裝傻不知道。

如此,就不必面對前世的種種,她在他面前還能留有最后一絲體面。

否則,她今生還有何顏面面對他?

轉(zhuǎn)念又一想,即便他真的重生而來,知曉前世種種,那又如何?

她早已打定主意,無論他如何待她,她都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傾盡一切去贖罪,去還他的命。

今生,在他面前,她就是一個(gè)厚顏無恥之人。

哪怕被他唾棄、被他憎惡,她亦心甘情愿。

這是她欠他的。

想到這,她頓感釋然。

徐徐轉(zhuǎn)身,她沒有隱瞞,將今日之事如實(shí)告之:

“實(shí)不相瞞,今日之事幕后主使......是楚王蕭元起,我亦是從楚王處得知。如今公子高中狀元,必然遭人嫉妒眼紅,公子還需時(shí)時(shí)提防,處處小心,莫要讓有心人鉆了空子?!?/p>

她雖如實(shí)告之,卻隱瞞了自己曾參與一事。

只要他不當(dāng)面挑破,她便還有余地自欺欺人。

再者,蕭元起是顧滄瀾此生最大威脅,她必須慎重提醒他。

話音落下,卻見顧滄瀾瑞鳳眼微瞇,濃眉緊緊擰起,將她鎖在其中:

“僅此而已?”

沐子衿心如刀絞,他為什么如此問?

是想讓她向他坦誠一切嗎?

抱歉,她做不到。

“僅此而已?!?/p>

她垂著眼簾,不敢看他。

“告辭?!?/p>

匆匆撂下兩個(gè)字,她在梅香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他的視線。

她沒看到,顧滄瀾盯著她的雙腳,一雙手緩緩攥成了拳。

沐子衿一刻不停地離開了廣明樓。

可那赤紅如兔子似的眼睛,卻騙不了人。

梅香生得圓潤,一雙眼睛亦是又大又圓,她看了沐子衿一眼,再一眼,總覺得今日沐子衿與顧滄瀾之間的氣氛很奇怪。

但具體哪里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從廣明樓出來,她不經(jīng)意就看到了對面二樓的蕭元起。

挽著沐子衿的手緊了緊,她小聲說:

“大小姐,您此刻不是應(yīng)該跟楚王殿下在天香樓嗎,怎么跑到廣明樓去了?還有,您剛才說要還顧公子一個(gè)清白,您不算計(jì)他了?那二小姐的仇怎么辦?”

隨著梅香的話音落下,沐子衿心頭一跳,也抬眸看向了天香樓。

蕭元起仍站在剛才的位置,只是眉頭緊鎖,一雙眼似淬了冰霜。

她趕緊垂下眼簾,斂去一眾心事。

心里快速盤算著,要如何跟蕭元起解釋。

她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shí)蕭元起說,只是讓所有人都看到顧滄瀾與一個(gè)寡婦在白日里茍且,定會讓他名聲盡毀。

沐子衿要的便是這個(gè),也只是這個(gè)。

她只想毀了顧滄瀾的人生,并未想過將他抓進(jìn)監(jiān)牢,更未想過害他性命。

前世的這天,她看到顧滄瀾被官差押出來,眼里的震驚不比旁人少。

她馬上就問蕭元起,不是只讓他身敗名裂嗎,為什么官差會來?

當(dāng)時(shí)蕭元起說,他也覺得奇怪。

那寡婦能委身于一個(gè)狀元郎,定然歡喜,怎么會報(bào)官?

直到那個(gè)雨夜,蕭元起在馬車上強(qiáng)要了她,像個(gè)狂徒一樣地向她炫耀,顧滄瀾是他弄死的。

她才知道,原來一切早在蕭元起的計(jì)劃之中。

顧滄瀾死后不久,他的家人也全都死于非命,無一幸免。

官府的人說,是盜賊半夜入室行兇。

那時(shí)沐子衿不明白,顧家本就清貧,為獄中的顧滄瀾上下打點(diǎn),也花光了所有積蓄,更是一貧如洗。

盜賊怎會如此沒有眼色,偏偏相中顧家?

如今想來,難道都是蕭元起的手筆?

可這仍然說不通。

顧滄瀾與蕭元起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僅有的一點(diǎn)紛爭,也是因她而起。

蕭元起已經(jīng)將顧滄瀾逼入絕境,為何還要?dú)⒘怂?,甚至殺了他全家?/p>

顧滄瀾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大小姐?大小姐?”

梅香見她久不言語,擔(dān)心地輕晃了晃她。

“大小姐,您怎么了?王爺還在等您呢!”

這位楚王殿下眼神總是透著陰狠與算計(jì),梅香怕他。

沐子衿堪堪回神,壓下心頭疑慮,對梅香淡笑了一下:

“沒什么,走吧。”

無論原因?yàn)楹?,沐子衿此刻能確定一點(diǎn),蕭元起是顧滄瀾最大的威脅。

當(dāng)然,也是沐家最大的威脅,此為后話。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

天香樓乃京城最大的茶樓,深受王公貴族、風(fēng)雅文人吹捧。

這里沒有嘈雜的高談闊論、市井煙火,唯有琴聲悠揚(yáng)、詩情畫意。

二樓雅間,沐子衿進(jìn)入時(shí),蕭元起已然跪坐在矮幾前,喝茶品茗,姿態(tài)閑適。

想必他已看見了,官差沒有帶走顧滄瀾,反而將紀(jì)修然與那寡婦帶走。

他的計(jì)劃落空,不知會不會將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

論身份地位,他乃天潢貴胄,她不過國公府小姐,天差地別。

他想借機(jī)尋她的錯(cuò)處,尋國公府的錯(cuò)處,易如反掌。

何況前世沐家被滿門抄斬,就是他登基后親自下的圣旨。

沐子衿如今見他,又恨又懼。

眼下想要消除他的怒氣與疑慮,唯有一個(gè)辦法——


更新時(shí)間:2025-05-27 17: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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