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倒是沒有,好奇是真的……”晏宏彬單手支著下巴,“說實話當(dāng)年的綁架案也只是我干這行這么多年以來經(jīng)歷的一個案子罷了,印象確實不深,只記得當(dāng)時你挺可憐的……所以現(xiàn)在看著你再回憶當(dāng)時那個小孩,確實好奇你一路到底是怎么成長成這樣的……”
邱星笑了笑,“所以咱們要互相寫觀察日記嗎?我沒有意見……甚至還可以交換日記,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浪漫?!?/p>
晏宏彬無奈地搖搖頭。
“小屁孩,小學(xué)生嗎?還交換日記?!?/p>
付藤市平安無事了很長一段時間,欒元平跟朋友出去旅游了,最近也都沒再來邱星家里找他,徐興耀私下邀請過邱星去參加酒會,邱星沒什么興趣,就拒絕了。
徐興耀自然是沒有強求的,他只是說了好,然后說下次再約他。
邱星掛了電話總覺得不太對,他認識徐興耀很久了,徐興耀以前就不會邀請他去什么酒會,再加上這些酒會對他來說也沒什么意義。
晏宏彬好像真的開始寫觀察日記了。
邱星之前說的觀察日記就是開個玩笑,他其實沒打算寫,觀察晏宏彬不需要記錄,他會把看到的每一點都記在腦子里。
拼湊著來補全他記憶里的那個形象。
他不是什么矯情的人,不會去想現(xiàn)在的晏宏彬和十多年前的晏宏彬哪里相似哪里不一樣,不論是十多年前的還是現(xiàn)在的,晏宏彬就是晏宏彬,不存在什么過去的他現(xiàn)在的他。
晏宏彬?qū)懥艘魂囎右院筮€給邱星看,邱星看得直挑眉毛。
“這什么?”邱星指著晏宏彬的記錄內(nèi)容,“咖啡口味偏好?”
“我上學(xué)的時候沒做過觀察日記,那都是你們這些小孩現(xiàn)在上學(xué)才搞的東西,所以我就看到什么寫什么了?!标毯瓯蚵柭柤?。
“我也沒有特別喜歡喝咖啡……”邱星道,“就是……磨咖啡豆挺好玩的……”
話音剛落晏宏彬就笑出聲了。
“小孩兒?!标毯瓯蛘f。
現(xiàn)在晏宏彬越來越確認了,幼稚、喜歡熱鬧、柔和的邱星才是真正的邱星。
他一直都是個孩子。
一般來說人生年紀輕輕就經(jīng)歷過人生大事來的人都會很早熟,但是邱星身上就及矛盾有統(tǒng)一的又成熟又幼稚。
這大概是得益于他所謂偏執(zhí)的理想主義,讓他保持著內(nèi)心的純凈。
但是又容易鉆牛角尖,過于理想主義會很累,不論什么方面。
只是晏宏彬沒有意識到,他現(xiàn)在開始自主地想要去了解邱星了。
裴瀚池來了新消息,分局的案件有下文了。
裴瀚池人沒有來,他要上班,沒辦法全天陪著陳瑜,所以陳瑜現(xiàn)在住在醫(yī)院里,他一休息就過去陪著。
“目前是這樣,程一凡的父母出具了諒解書,然后我也帶陳瑜去精神科做了鑒定,現(xiàn)在是中度抑郁和輕度精神分裂,再加上有希望往正當(dāng)防衛(wèi)上靠,還有的辯?!?/p>
“那就好。”邱星嘆了口氣,“那陳瑜現(xiàn)在狀態(tài)怎么樣?”
“不太好,從警局出去以后好像更嚴重了,上次和程一凡的父母打了個照面,被罵說是他勾引程一凡,那以后他就有幻聽癥狀了?!?/p>
邱星嘆了口氣。
“哦對了,程一凡他媽是我姑父認得干女兒,但是我姑父都不記得這個事情了,所以還不知道啥時候認得……莫名其妙被攀親戚有點惡心,我怕他們跟媒體亂說,就去找他們了……”
“暴力逼迫他們出具諒解書?”
“怎么可能!我這么遵紀守法!”裴瀚池睜大了眼睛,“我就是說,現(xiàn)在的案情通報都是隱了真實姓名的,也沒有明確說明程一凡都做了什么,他們要是還鬧,我就讓程一凡的所作所為人盡皆知?!?/p>
“這不還是威脅?”
“這叫擺事實講道理,順便再查查他們家,我就不信下梁歪成這樣上梁能好到哪里去!”裴瀚池笑著說,“還有其他參與霸凌的學(xué)生,視頻里明確拍到了他們參與了對陳瑜的毆打和強奸,還有其他的侮辱之類的……學(xué)??赡軙簳r動不了,但是我們現(xiàn)在在徹查學(xué)校了?!?/p>
裴瀚池現(xiàn)在專門管這件事,準備把整個學(xué)校查個底朝天,把所有參與過霸凌的人都揪出來。
“也好?!鼻裥屈c點頭,“挺好的。”
他本來想說陳瑜能遇到他也算運氣好,可是,如果陳瑜沒有被霸凌,甚至不需要遇到他。
如果遇到他的前提是兩年地獄般的生活,那哪來的幸運呢。
“說實話……陳瑜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可憐人,我做刑警也有幾年了,多可憐的人我都見過……”裴瀚池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不應(yīng)該有這種特殊的情緒,可是我看著他……我就覺得怪心疼的?!?/p>
邱星沒說話,等著裴瀚池繼續(xù)說。
“這孩子跟我完全相反,生長在一個不怎么幸福的家庭,生活也不怎么富裕,不怎么愛說話,有點孤僻,成績很好頭腦聰明,早熟……和我相反,我這個人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的,考警校也是我爸的意思,從小不愁吃不愁喝也沒感同身受過苦日子,大大咧咧的話賊多,有點笨,還巨幼稚……但是我看著他,我就覺得,我得承擔(dān)點什么,我得長大了,我現(xiàn)在是警察,我肩上的擔(dān)子挺重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p>
“恩……就是……我想救他,我希望他好好的,希望他幸福一點,多笑笑,別那么孤僻,可以適當(dāng)?shù)谋奎c,不用太懂事?!迸徨貒@了口氣,“他還是個孩子呢?!?/p>
還是個孩子呢,同樣是孩子,陳瑜被撕扯著拽進地獄里,同樣是孩子,程一凡就知道拿別人取樂了。
邱星心里不是滋味,又寬慰了裴瀚池幾句。
普通的一天,原本沒什么事情的,但是路局突然回來了。
邱星在警校見過路局,來報道以后倒是一直沒見,今天路局回來把他叫來局長辦公室聊了聊,然后就好心地把大家都喊來說今天一塊去聚個餐。
路局的老公在警局不遠的地方開了個咖啡廳,算半個餐館,中餐西餐都有一些,路局給她老公去了電話,叫他提前打樣他要帶著大家去聚餐。
路局的老公就給員工都放了假,親自下廚了。
“你的接風(fēng)宴?!甭肪中呛堑嘏牧伺那裥堑募绨颍胺志帜沁吔o我來電話了,夸你,說幸虧有你幫忙,案子很順利?!?/p>
“應(yīng)該的。”邱星道,“不是為了分局,是為了案子,為了受害者。”
路局很愛聽這話,滿意地點點頭。
“行,那大家收拾收拾走吧,今天誰值班?。恐蛋嗟木筒缓靡馑剂税?,我給你們叫外賣?!?/p>
“謝謝路局!”
路局真好,大家心想。
路局的老公是十分全力支持妻子工作的人,剛結(jié)婚有了孩子那幾年正是路局工作最忙的時候,當(dāng)時大家都以為有了孩子路局會退居二線,回家?guī)Ш⒆?,不再繼續(xù)競爭崗位,結(jié)果沒想到路局的老公毅然辭職回家當(dāng)起了家庭煮夫。
一直到孩子上了初中才出來開了這個咖啡廳,這樣加班的路局可以隨時過來吃飯,孩子也可以隨時過來吃飯,晚上還可以一起回家。
路局的同事們一開始還想說來照顧生意,可是路局的老公給警察打五折,時間長了大家反而不好意思了,怕人家虧本。
因為方便,路局每次請大家吃飯也都定在這里。
路程不遠,大家也就沒開車,集體步行出發(fā)。
好久沒有這樣一大群人走在馬路上了,讓邱星覺得像是排隊出門的小學(xué)生,不由地笑出聲。
“你剛來的時候只有看我的時候才會笑?!?/p>
正笑著,耳邊突然傳來晏宏彬的聲音,嚇了邱星一跳。
“啊……是嗎?”邱星一愣,說道,“我……我沒發(fā)現(xiàn)……”
“為什么不笑?”
“為什么?”邱星重復(fù)了一遍,“開心的時候才會笑吧?既然做副隊長……多少還是要嚴肅一點……”
“小屁孩?!标毯瓯蛞贿呎f著一邊揉邱星的頭發(fā),“你簡直就是一個努力學(xué)習(xí)怎么像一個大人的孩子。”
“……我就是大人,我都成年好久了,我還……”
“知道你厲害,你還賣掉了你爸的公司處理了你爸的遺產(chǎn)?!标毯瓯蛴猪樖职讶鄟y了的邱星的頭頂理好,“小屁孩。”
邱星有點不服氣。
又走了幾步,晏宏彬突然俯身在他耳邊問。
“是不是還有點緊張?”
“???”邱星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來報到的時候,是不是有點緊張?年紀輕輕空降副隊長,還要和我做同事?!标毯瓯蛐χf,“是不是緊張了?所以繃著臉?!?/p>
邱星眨了眨眼看向晏宏彬,突然紅了臉。
“是不是?”晏宏彬笑著又問了一遍。
邱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晏宏彬離自己太近了,他紅著臉后退了兩步,沒說話。
“不是一上來就跟我表白嗎?這時候害羞什么?”晏宏彬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害羞的點好奇怪啊。”
說吧往邱星的方向又湊了湊,為了面對面,晏宏彬得低著頭。
“一開始在警局見到我,緊張?”
邱星屏住呼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