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線上殘留的煙塵還未完全散去,兩道身影已經(jīng)化作了模糊的殘影,沿著猩紅的塑膠跑道狂飆突進。
楊磊的起步爆發(fā)力驚人,如同出膛的炮彈,每一個蹬地動作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手臂的擺動幅度極大,帶起的風聲都隱隱作響。他要用最蠻橫的方式,在第一個彎道就徹底甩開林恒,碾碎他那該死的平靜!
然而,他身側(cè)的林恒,如影隨形。
沒有楊磊那種近乎猙獰的發(fā)力,林恒的動作看起來更加舒展,也更加……輕松。他的步頻極快,每一步的落地都精準而穩(wěn)定,呼吸節(jié)奏綿長而有力,仿佛不是在進行一場七公里的極限競速,而是在進行一次標準的武裝越野熱身。
兩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第一個彎道,并駕齊驅(qū)!
第一個直道,依舊是肩并肩!
第二個彎道,還是難分伯仲!
轉(zhuǎn)眼間,第一圈四百米已經(jīng)沖過!用時幾乎完全一致!
“嘶——”
癱坐在地上的新兵們,本來已經(jīng)有些麻木的神經(jīng)再次被狠狠刺激到了。
“這…這還是人嗎?”
“第一圈就跑這么快?后面六公里多怎么搞?”
“班長…班長好像也沒甩開他啊?”
趙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剛才的擔憂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荒謬的震撼感。
他扭頭看向徐東,發(fā)現(xiàn)徐東也是一臉呆滯。
不遠處的曹放按下了秒表的分段計時,看了一眼上面的數(shù)字,又抬頭望向那兩道已經(jīng)沖向第二個彎道的背影,臉上的玩世不恭悄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老李,看到了嗎?” 曹放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李想一直保持著雙臂環(huán)抱的姿勢,此刻微微點了點頭,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在林恒的身上。
“看到了。”
李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但仔細聽,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這小子……有點東西?!?/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起步爆發(fā)力不輸楊磊,中途的速度維持能力也相當驚人。最關(guān)鍵的是,你看他的呼吸和姿態(tài),到現(xiàn)在為止,幾乎沒有絲毫紊亂?!?/p>
李想摸著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眼神里帶著探究:“按理說,退役兩年,就算底子再好,這種高強度的持續(xù)奔跑能力也應該大幅度下降才對。這小子……要么是這兩年根本沒閑著,要么就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要么就是天賦異稟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曹放咧嘴一笑,只是這次的笑容里,看熱鬧的成分少了,多了幾分軍人特有的,見到強者的興奮和……一絲絲的“手癢”。
“嘿,管他怎么回事?!?/p>
曹放活動了一下脖子,發(fā)出咔咔的輕響。
“現(xiàn)在有意思了?!?/p>
他斜睨著李想,語氣帶著揶揄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
“老李,你說說看,這場要是楊磊輸了……”
“嘖嘖,被一個退役兩年,剛回部隊兩天的‘新兵蛋子’在跑步上給干趴下了,還是他自己提的七公里……”
“你說,他這張老臉以后在新兵連還怎么擱?我們這些老班長臉上是不是也跟著無光?”
曹放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幸災樂禍的意味十足。
“到時候啊,我這個當哥哥的,可得好好‘幫’他一把,把他拉到咱們?nèi)?,每天早上負重十公里打底,好好‘操練操練’,找回場子!?/p>
他嘴上說著“幫”,眼神里卻閃爍著“往死里練”的光芒。
李想嘴角抽動了一下,還沒等他說話,曹放話鋒一轉(zhuǎn),又瞄向了賽道上的林恒。
“可話又說回來……”
“要是這林恒輸了呢?”
曹放摸著下巴,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那就說明啊,這兩年外面的花花世界,富二代的安逸生活,確實把他這身軍人筋骨給泡軟了,生銹了!”
“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被楊磊這個現(xiàn)役班長給好好上了一課,也算是給他提個醒,部隊,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地方!”
“那到時候……”
曹放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配合他那精瘦的身材和銳利的眼神,竟有幾分“兇殘”的味道。
“我也得好好‘照顧照顧’他這個九班的‘好苗子’,讓他提前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部隊強度!什么叫老兵的‘關(guān)愛’!”
李想聽著曹放這番左右通殺,無論誰輸都要被他“特殊關(guān)照”的言論,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家伙……”
李想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
“合著誰輸誰倒霉,都得被你拉去加練是吧?”
曹放理直氣壯地一拍大腿:
“那當然!”
“強者,要更強!弱者,更要知恥而后勇,迎頭趕上!”
“這叫什么?這叫‘愛的鞭策’!”
他說的冠冕堂皇,眼神卻一個勁地往跑道上瞟,顯然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知道結(jié)果,好實施他那“愛的鞭策”了。
李想懶得再跟他爭辯,目光重新投向跑道。
此刻,兩人已經(jīng)跑完了三圈。
一千二百米。
速度依舊沒有明顯下降。
楊磊的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剛毅的臉頰不斷滑落,滴在滾燙的塑膠跑道上,瞬間蒸發(fā)。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沉悶的風箱聲,胸膛劇烈起伏。
他的眼神依舊兇狠,死死咬住林恒,但那兇狠之下,一絲難以置信和焦躁正在悄然滋生。
怎么可能?!
這小子怎么可能還跟得上?!
他甚至…他甚至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輕松?!
楊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的聲音,大腿肌肉開始傳來陣陣酸脹感。剛才的三公里武裝越野消耗的體力,此刻如同跗骨之蛆,開始不斷侵蝕他的耐力。
反觀林恒。
汗水同樣浸濕了他的短發(fā)和額頭,但他的呼吸依舊保持著驚人的穩(wěn)定和節(jié)奏感。他的步伐依舊輕快而富有彈性,絲毫不見沉重。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在轉(zhuǎn)彎時,還有閑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楊磊。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楊磊感到一股莫名的羞辱和更大的憤怒!
“他在看不起我!”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竄入楊磊的腦海!
林恒確實瞥了楊磊一眼,但心里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普通人三倍的身體素質(zhì),果然不是蓋的。’
林恒能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感正在緩慢累積,但系統(tǒng)提升后的體能儲備,讓他此刻的感受,大概只相當于普通人跑完一千米的狀態(tài),甚至更輕松。
‘七公里,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強度剛剛好。既能完成任務,也不會暴露太多?!?/p>
他甚至還有閑心計算了一下。
‘這個速度保持下去,楊磊大概在五公里左右會迎來第一個真正的極限點,速度會明顯下降。我要做的,就是穩(wěn)住,然后在他崩潰前,給他最后一擊?!?/p>
他并不知道,此刻在曹放和李想眼里,他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已經(jīng)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更不知道,在他平靜的外表下,那顆屬于特種兵的心臟,正因為這場久違的極限對抗,而微微興奮起來。
跑道邊,新兵們的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被這場超出預料的對決牢牢吸引。
陽光越來越熾烈,空氣仿佛都在燃燒。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或者說,并駕齊驅(qū),在紅色的跑道上劃出兩道執(zhí)著的弧線。
每一圈,都是意志與體能的較量。
每一秒,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放看了一眼秒表,又抬頭望向前方。
第四圈,開始了。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專注。
這場看似意氣的比試,似乎正在朝著一個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向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