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林恒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獨棟別墅坐落在市郊的富人區(qū),自帶一個小花園,環(huán)境清幽??蛷d里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溫暖的光芒,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薰味。一切都昭示著主人優(yōu)渥的生活。
林母正敷著面膜,靠在昂貴的歐式沙發(fā)上,看著無聊的泡沫劇。
林父坐在對面的紅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慢條斯理地品著,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透著幾分儒雅,也藏著幾分商人的精明。
看見林恒進門,林母掀開面膜一角,聲音含糊。
“兒子回來啦?今天怎么這么乖,沒在外面野?”
林恒扯了扯嘴角,換上拖鞋,走到客廳中央,深吸一口氣,像是要上刑場。
“爸,媽,我……跟你們說個事兒?!?/p>
林父抬了抬眼皮,呷了口茶。
“說?!?/p>
林母也坐直了身體,好奇地看著他。
林恒醞釀了一下情緒,艱難開口。
“我……昨天去學(xué)校把參軍的表填了。”
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
電視里男女主角還在膩膩歪歪,此刻卻顯得格外突兀。
林母臉上的面膜差點滑下來,她一把扯掉。
“你說什么?!”
林父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眉頭皺了起來,鏡片后的目光銳利了幾分。他放下茶杯,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你再說一遍?”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林恒知道,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昨天他試探性地給老爹發(fā)了條信息說這事,結(jié)果他爹直接回了三個字:“號被盜了?”
林恒硬著頭皮,重復(fù)了一遍。
“我說,我報名參軍了,想……想回部隊去?!?/p>
“啪!”
林父手里的紫砂茶杯重重落在紅木茶幾上,發(fā)出一聲悶響。茶水濺出來幾滴,在他昂貴的西褲上留下淺淺的印子。
他靠在沙發(fā)上,平日里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繃得緊緊的,眼神銳利如鷹隼,直直鎖定林恒。
“林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林恒梗著脖子,點頭。
“我知道?!?/p>
“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
林父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鐘,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然而,林恒的表情異常“堅定”,眼神異常“真誠”。
林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盡量讓語氣平緩。
“給我個理由?!?/p>
林恒挺直了腰板,臉上努力擠出那種在輔導(dǎo)員面前表演過的“真摯”表情,聲音甚至帶著一絲激動。
“因為……熱愛!”
“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熱愛那片軍營,熱愛那種保家衛(wèi)國的感覺!退役這兩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部隊的生活!所以,我決定,回去!繼續(xù)奉獻我的青春!”
他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詞嚴”。
“……”
“……”
客廳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林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眼神復(fù)雜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而林母的反應(yīng)則直接得多。
她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林恒面前,伸出保養(yǎng)得宜的手,貼上了林恒的額頭。
細膩的觸感傳來,溫度正常。
林母秀眉緊蹙,滿臉擔(dān)憂地看向林父。
“他爸,這……這孩子沒發(fā)燒啊!”
然后她轉(zhuǎn)回頭,看著林恒,語氣充滿了憂慮和不解。
“兒子,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還是……腦子……”
她沒把話說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林恒:“……”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心里一萬頭某種羊駝奔騰而過。
演,接著演。
他還能怎么辦?難道說腦子里多了個強制他回去的系統(tǒng)?說了估計直接被扭送精神病院,當(dāng)天就能辦好入院手續(xù)。
不怪他爹媽是這種反應(yīng)。
實在是“前科”太過惡劣。
眼前的這個身體,原主,那可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紈绔子弟。
林父白手起家,做了點小生意,掙了些錢,雖算不上頂級豪門,但在當(dāng)?shù)匾菜慵揖骋髮?。也許是早年忙于生意疏于管教,也許是林母過于溺愛,原主從小就養(yǎng)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逃課、打架、飆車、混跡酒吧夜店,除了黃賭毒,基本上富二代該有的惡習(xí),他一樣不落。學(xué)習(xí)?不存在的。上進?那是什么?
就在林恒穿越過來的前一天,原主因為跟人拼酒,喝多了,酒精中毒,直接一命嗚呼。
然后,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也就是現(xiàn)在的林恒,占據(jù)了這具身體。
他當(dāng)時還挺興奮,以為自己中了穿越大獎,即將開啟夢寐以求的富二代躺平生活。跑車!美女!派對!揮金如土!想想都帶勁!
結(jié)果……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原主的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父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痛定思痛,終于下定決心。在他還沒來得及熟悉這個世界的富二代生活,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摸一下那輛停在車庫里的騷包跑車時,林父就動用了所有關(guān)系,以一種近乎強硬的姿態(tài),把他“送”進了軍營。
美其名曰:鍛煉!改造!
于是,林恒夢寐以求的富二代生活還沒開始,就直接切換到了硬核軍旅模式。
新兵連的魔鬼訓(xùn)練,下連后的摸爬滾打,演習(xí)場上的揮汗如雨,邊境線上的風(fēng)雪磨礪……
整整兩年!
天知道他這兩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當(dāng)初新兵連結(jié)束,班長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肩膀:“小林啊,是個好苗子,留下來好好干,有前途!”
他笑呵呵:“班長,我家有廠要繼承?!?/p>
下連隊后,排長看他軍事素質(zhì)過硬,幾次找他談話:“林恒,考慮轉(zhuǎn)士官吧,部隊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他義正詞嚴:“排長,我的人生規(guī)劃不在這里?!?/p>
兩年服役期滿,連長營長輪番上陣,苦口婆心地勸他留隊,甚至許諾了提干的機會。
林恒的態(tài)度只有一個:到點,走人!絕不拖泥帶水!
那叫一個干脆利落!那叫一個歸心似箭!
仿佛多待一天都是煎熬。
當(dāng)初全連都知道,那個叫林恒的富二代兵,門兒清,就是來“鍍金”體驗生活的,時間一到,拍拍屁股走人,比誰都瀟灑。
現(xiàn)在……
退役回來才剛剛兩年,安生日子還沒過夠,大學(xué)畢業(yè)證還沒拿到手,居然主動跟他們說,因為“熱愛”,要回那個當(dāng)初他逃離得比兔子還快的地方?
林父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茶幾,發(fā)出篤篤的輕響。他看著林恒,眼神里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
“熱愛?”
林父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穿透力。
“林恒,你要是真的那么熱愛部隊,當(dāng)初能走得那么干脆?連長營長親自找你談話,你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拒了,我可都聽說了?!?/p>
“你跟我說熱愛?”
林恒感覺自己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姜還是老的辣。
這理由,果然站不住腳。
但他能有什么辦法?系統(tǒng)任務(wù)懸在頭頂,失敗懲罰未知,他不敢賭。
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