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聽見一攤主吆喝著小菜便宜了,五毛一斤,他猶豫過去。
剛靠近就被對方認出。
…
南謹是個男孩子,哪怕長得瘦,也有一定飯量。
之前他不讓自己飽腹,是想把胃餓小,這樣每頓就能少吃,但這次的蛋炒飯,感覺自己都沒吃兩口,就已經(jīng)見底了。
現(xiàn)在吃完,晚上就沒了。
南謹坐在老破板凳上,愣神盯著那碗蛋炒飯。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回神。
也回了房間,暮色透過窗戶,稀稀落落灑在狹小昏暗的空間,南謹拿著手機蜷縮在墻角,接單,登錄對方賬號。
手機屏光映照著少年略顯蒼白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房間完全陷入黑暗。
手機電量也堅持到了最后。
南謹終于動了。
脖頸發(fā)僵,扶著墻開燈。
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
想著白天的蛋炒飯,叫的更歡了。
可看著手機余額。
他只有沉默。
等到夜深人靜。
把外賣垃圾拿上,穿了件外套,哪怕夜晚黑的伸手看不見五指,他也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帽子戴著,夜里十二點小區(qū)幾乎沒人走動了。
他打開手電筒,小心開門,關(guān)門。
他怕黑的。
可是跟白天見人比。
寧愿晚上出門。
這樣就不用看到他們避自己如蛇蝎的場景了。
秋晚風很冷,稍微一吹,毛孔直縮。
南謹扯了扯外套,加快腳步,想趕緊把垃圾丟進垃圾桶好回家,就在他把垃圾丟進綠色垃圾桶,折返的一瞬。
余光掃見一道白色身影。
臉都嚇白了。
根本不敢看,快步朝樓梯趕。
祁樂一眼就認出了南謹?shù)纳碛?,他跑得很快?/p>
少年也沒打算追。
寒風吹過,破樓外墻墻皮剝落,老小區(qū)老人多,作息時間規(guī)律,差不多家家戶戶都關(guān)了燈。
唯有一盞,在六樓。
路燈忽明忽暗,風吹鐵皮,發(fā)出陰森詭異的聲響,在樓間回蕩出悠長瘆人的尾音。
南謹嚇著了。
上樓梯時踩空,狠狠一摔。
腿骨磕的生疼。
站起來都費力。
可他不敢停留,害怕有鬼。
忍著疼爬上六樓,拿鑰匙開鎖的手顫的厲害,好幾次都沒戳進孔眼,樓道不隔音,也沒有電梯,除了外面鐵皮響,南謹聽見腳步了。
大半夜他不知道誰。
嚇的后背全是冷汗。
根本不敢往后瞥。
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了。
最后一秒,終于把鑰匙懟進了鎖孔,擰開。
進門,關(guān)門。
由于速度太快,沒控制好力度,關(guān)門時發(fā)出重響,把他自己都給嚇一跳。
家稍稍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緊繃的弦一松,渾身無力,剛才摔傷的腿也痛了。
一步一踉蹌。
進臥室,先脫了外套,再脫了褲子。
看到傷口,膝蓋青了一片,還腫了。
不看還好,一看就分外的痛。
家里也沒藥,他只能洗洗手上床睡覺,靠自愈了。
門外。
祁樂站在門前,墨色瞳孔浮現(xiàn)笑意。
站了一會,擰開隔壁房門。
來到書房,欣賞櫥柜里的作品。
·
南謹又下單了一份蛋炒飯。
這次的量特別多。
味道也是昨天的味道。
甚至可以分成兩頓吃。
連續(xù)一周。
飯的量越來越多。
有時候還配有小菜。
拼好飯南謹找不到評價頁面,不然一定頓頓好評。
短短一個星期,吃胖了三斤,胳膊看起來也沒那么骨感了,但整體還是瘦的,看不出什么。
能吃飽飯,不出門,是他最大的心愿。
如果可以,他寧愿爛在這。
就在他覺得幸福時。
許久不被敲的門再次有了響聲。
南謹開始還以為是外賣,后來傳進一道男聲:“有人嗎?”
“我住隔壁?!?/p>
“鑰匙不小心被我忘在了陽臺,方便去您家陽臺找棍子勾一下嗎?”
“手機也在里面,打不了電話,很抱歉打擾您休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辦法了?!?/p>
南謹心就像被吊起來一樣,貼著墻根本不敢動,他不敢熱心腸。
在他十歲那年,有個五歲男孩被追趕摔倒,他去扶,小孩晚上就高燒了,去診所輸液也沒用,差點把腦子燒壞。
最后還是找大仙看好的。
大仙說小區(qū)有臟東西,小孩沾上了。
可小孩只碰過他。
新鄰居敲門,他不敢開口。
靠著墻站麻了腿,蹲下去,抱著膝蓋。
大概敲了一分鐘,也就沒聲了。
南謹松口氣。
去陽臺,伸著腦袋看了好一會也沒見鑰匙在哪,余光瞥見樓下走動的人影,害怕他們抬頭看見自己,縮回去,回了房間。
他應該自己能想辦法吧。
對不起。
祁樂也不急。
他們住頂樓,樓梯到他們這就封口了。
南謹不開門,他就坐在臺階上。
從下午一直坐到天黑。
他知道南謹每天晚上都會出門扔垃圾。
確實。
南謹受不了家里有垃圾過夜,哪怕腿疼,他也會下樓丟,時間上跟往常一樣,夜里十二點。
他出門不看前方,每次都低著頭。
加上外面黑,沒看見坐在臺階上的祁樂。
一轉(zhuǎn)身。
腳邊冷不丁出現(xiàn)一個人影。
嚇得他倒退,還好后面就是門,沒有摔倒。
腿都嚇軟了。
祁樂聽見動靜,咳嗽了聲,聲控燈亮了,他扭頭打招呼:“哈嘍?!?/p>
“嚇著你了吧,不好意思,鑰匙被我丟房里了,只能在這坐著?!?/p>
南謹這才想起下午有人敲門,還沒想到辦法嗎?
不過他還是害怕。
掏出衣服里的鑰匙,緊張往鎖孔插。
還沒等他插進去,祁樂起身,攥住少年手腕,第一感覺還是:好細。
他也確實瘦,衣服穿在他身上特別顯空蕩。
南謹下意識甩開男人的手,對方堵著開不了門,他害怕的往角落縮,盡可能把自己籠罩在安全區(qū)內(nèi),肉眼可見的哆嗦。
祁樂皺眉。
這么怕人嗎?
那他是怎么長這么大的?
想去看模樣,少年頭低的很,不蹲下根本看不清。
剛才他也是半側(cè)著自己。
那半張臉看起來沒什么問題,輪廓清秀,應該長得很好看。
眼看少年腿要沒了支撐力,祁樂只能往后退兩步,遠離南謹,說:“我叫祁樂,半個月前搬來,住你隔壁,我不是壞人你別害怕?!?/p>
他的安慰對南謹沒什么用。
他常年不出門。
如果不是隔壁裝修,他根本不知道換了鄰居。
上個鄰居也只知道他們是一家三口,從來沒看清模樣。
看見陌生人他怕,努力壓著顫音。
右臉也是死死抵著里縫,不敢讓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