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需要我?guī)湍阕咭惶饲嗌匠菃幔俊痹普苷Z氣輕快,眼中卻透著一絲認真。
李寒衣微微一怔,旋即冷著臉瞪了他一眼,語氣微惱:“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話音未落,云哲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笑瞇瞇地道:“師姐,有句話說得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要是還這么扭扭捏捏,你和那個臭道士是不會有結果的?!?/p>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氣,擺出一副替她著急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李寒衣面具下的唇微微翕動,似乎想反駁,卻被云哲的話噎住了,清冷的眉宇間透出一抹又羞又怒的神色。
旁邊的司空長風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云哲的肩膀道:“小師弟說得沒錯!寒衣啊,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p>
李寒衣狠狠瞪了司空長風一眼,恨不得拔劍砍他。
司空長風佯作沒看到,笑嘻嘻地繼續(xù)道:“不過,師弟,既然要出門走走,方便的話也幫我照看一下唐蓮,還有千落那丫頭?!?/p>
云哲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啊,正好也讓我見識見識這世間的山川與風景?!?/p>
他收起一貫溫和的模樣,眉目間透出一抹少年意氣。
司空長風大笑著點頭:“這才像個少年嘛!成天悶在雪月城里,跟個老頭子似的,那像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李寒衣望著云哲,想說些什么,唇動了動,到底沒有開口,只是微微偏過頭去,不讓人看見她眼底深處那一抹不舍與柔軟。
云哲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面向蒼山洱海方向,陽光灑在他白衣之上,勾勒出一輪清朗耀目的光輝。
“那我這便啟程,去會一會這江湖!”
聲音輕快,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不羈的灑脫。
話音落下,他腳下一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劃破蒼穹,朝著遠方而去。
山風獵獵作響,白云悠悠飄蕩。
李寒衣靜靜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指尖無聲地收緊了些,眼中浮現(xiàn)一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司空長風看著她的模樣,搖頭輕笑,低聲自語道:“唉,死倔的兩個……就等著小師弟幫你們捅破那層窗戶紙吧。”
……
三顧城,北離邊境最繁華的貿易之城,商賈云集,異域珍寶堆積如山。而其中最奢靡的,莫過于美人莊——紅綢輕紗,珠簾玉幕,金絲楠木的樓閣間,處處透著紙醉金迷的氣息。
美人莊內,臨水亭閣。
云哲一襲雪白錦袍,衣料是上等的天蠶絲織就,在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袖口與衣襟處繡著暗紋云紋,低調卻盡顯華貴。
他慵懶地倚在雕花欄桿旁,墨色長發(fā)隨風輕揚,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顆明珠,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亭下波光粼粼的池水。
亭閣中央,紅木賭桌旁坐著兩位商人。
一個是大腹便便的北離富商,錦緞華服,十指戴滿金玉戒指,此刻卻額頭冒汗,臉色發(fā)白;另一個是西域商人,高鼻深目,頭戴纏巾,腰間別著一把鑲寶石的彎刀,此刻正死死盯著骰盅,眼中血絲密布。
“買定離手?!?/p>
搖骰的女子紅紗遮面,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雪白的肌膚在輕紗下若隱若現(xiàn)。她纖細的腰肢隨著骰盅的晃動輕輕搖擺,胸前的巍峨更是隨著動作起伏,引得周圍賭客頻頻側目。
然而,此刻的兩位商人卻無心欣賞這香艷一幕——他們已經連輸十八局,面前的珍珠幾乎見底。
“啪!” 骰盅重重落在桌上,女子酥胸微顫,聲音甜得發(fā)膩:“三位爺,開盅了 ……”
四五六,十五點大!
“又、又輸了?!”北離商人猛地站起,椅子都被撞翻,他顫抖著指著云哲,“你、你出千!”
云哲輕笑一聲,指尖的明珠“叮”地落在青玉茶盞中:“輸不起?”
西域商人咬牙,猛地抽出彎刀,“錚”地一聲插在賭桌上:“最后一局!我押這把‘血狼刃’!”
云哲終于轉過身來,月光透過亭閣的雕花窗欞,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駁光影。他隨手又抓了一把珍珠,“叮叮當當”地撒在桌上:“跟?!?/p>
女子紅唇輕抿,纖細的腕子再次搖動骰盅。
云哲卻望向亭外。
他在等人。
等的是雪月城大弟子唐蓮,按行程,對方早該到了,可他在美人莊等了三天,卻遲遲未見人影。
“看來路上耽擱了……”云哲心中暗忖,忽然耳尖微動,目光轉向連接亭閣的九曲回廊。
一道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來。
那人一頭白發(fā)如雪,在燈火輝映下宛若覆上了瑩瑩銀輝。面容沉靜雍容,衣袍寬大華美,隨步履微動,繡著暗紋金絲的袖擺輕拂而起,風采端莊而冷冽。手中持著一柄未出鞘的長劍,劍鞘墨黑,隱隱透著一絲壓抑的寒意。
人群仿佛被無形氣勢逼迫,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云哲懶懶地收回目光,仿佛根本沒將對方放在心上,繼續(xù)低頭輕啜茶水。
而此刻,原本與他對賭的兩名富商早已面如死灰地癱倒在椅子上,身前的珍珠早被輸?shù)靡桓啥?,神情呆滯如喪考妣,連起身逃走的力氣都沒有。
白發(fā)仙目光在云哲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眉頭微蹙。
眼前這個白衣少年,看似氣質溫和,舉止閑散,身上甚至沒有絲毫武者的鋒銳氣息,宛如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從未踏入江湖的富家公子。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卻升起了一種奇異的警兆。
此子,絕非表面那么簡單。
“代他們繼續(xù)?!卑装l(fā)仙淡淡開口,聲音清朗而冷肅。
云哲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好啊,繼續(xù)。”
就在這時。
“叮鈴!”
一串銀鈴脆響自回廊傳來,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幽香。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漫天紅綢飄舞,花瓣紛揚灑落。一道曼妙身影踏著花瓣而來,赤足纖纖,腳踝金鈴輕晃,每走一步,都似踩在人心尖上。
一襲紅衣,艷若燃燒的火焰。衣衫材質華美而輕薄,輕紗曳地,勾勒出玲瓏曲線,膚若凝脂,纖腰盈盈一握。她美艷動人,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里盛著笑意,帶著幾分嫵媚,幾分狡黠,像極了杯中最烈的美酒,香氣襲人,令人目眩神迷。
天女蕊——美人莊赫赫有名的紅牌,亦是此地暗中真正掌權的女人。
她的出現(xiàn),瞬間令周圍的賭客、商賈們屏住了呼吸,不少人目光灼熱,卻又不敢直視,只能偷偷打量。
天女蕊嘴角掛著一抹溫柔得恰到好處的商業(yè)式微笑,既不冷漠,也不熱烈,恰如其分地拿捏著距離感。
她緩緩來到賭桌旁,眸光先是在云哲身上輕輕一停,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一轉,看向白發(fā)仙。
天女蕊斂去眸底一閃而過的銳意,柔聲道:“兩位客人,不如讓我陪兩位繼續(xù)?”
說罷,她纖細如玉的手指探出,接過骰盅,動作優(yōu)雅嫻熟,帶著一股令人心醉的風情。
白發(fā)仙眸光微動,顯然認出了這位美人莊的話事人。他不動聲色地點頭:“有勞姑娘。”
“看來,我的面子不小。”
云哲則是微微挑眉,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懶散地一手托腮,看著天女蕊嫻熟地搖晃骰盅,神態(tài)悠然自得,仿佛正在欣賞一場無關緊要的表演。
天女蕊聞言,眼尾微挑,笑意更深:“公子說笑了?!彼滞笠环?,骰盅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買定離手。”
“大?!痹普茈S手拋出一把珍珠,有幾顆甚至滾到了天女蕊的裙擺上。
白發(fā)仙指尖輕叩桌面:“小?!彼渲姓鏆獍涤浚瑹o形之氣滲入骰盅,悄然改變著點數(shù)。
云哲卻支著下巴,望向亭外水面,似乎對賭局毫不在意。
“開?!?/p>
四五六,大!
白發(fā)仙瞳孔微縮。
他明明已將點數(shù)控為“小”,為何......?
白發(fā)仙面色如常,指節(jié)卻微微泛白。他凝視著骰盅中那三枚骰子——五五六,大——這結果與他暗中操控的截然不同。
怎么可能?
他分明已用真氣將骰子鎖死在“一二三”,可開盅的剎那,點數(shù)竟無聲無息地變了。
更令他心驚的是,對面的云哲依舊懶散地倚著欄桿,指尖隨意撥弄著一顆珍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此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白發(fā)仙目光微沉,再次探查云哲周身氣息,卻依舊感受不到半點內力波動。這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對方真的只是個運氣極好的普通人,要么......
他的境界,已遠超自己的感知范圍。
而此刻,天女蕊雖唇角含笑,眼波流轉間依舊嫵媚動人,可后背卻已沁出一層薄汗。
作為美人莊的話事人,她自然不是尋常角色。方才搖骰時,她清晰地感知到白發(fā)仙的真氣如蛛網般纏上骰盅,將點數(shù)牢牢控住。她本想暗中干預,可還未出手,便發(fā)現(xiàn)骰子竟自己變了!
有人在她和白發(fā)仙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扭轉了局勢。
天女蕊睫毛輕顫,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云哲。
是他嗎?
可這年輕人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看來,我今日運氣確實不錯?!痹普芎鋈婚_口,聲音帶著幾分慵懶。他抬眸,沖白發(fā)仙笑了笑,“還繼續(xù)嗎?”
那笑容溫和無害,卻讓白發(fā)仙心頭一緊。
天女蕊適時輕笑,紅袖一拂,將骰盅收回手中:“貴客若想再玩,奴家自然奉陪?!彼讣鈸徇^骰盅邊緣,似在檢查什么,可骰子毫無異樣。
白發(fā)仙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公子好本事?!彼Z氣平靜,卻字字如冰,“不知師承何處?”
云哲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這話鬼都不信。
白發(fā)仙深深看了云哲一眼,忽然將一枚玉佩放在桌上:“最后一局?!?/p>
那玉佩通體瑩白,上雕云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天女蕊眸光一凝——這是......?天外天的信物?!
云哲卻仿佛沒認出一般,依舊那副散漫模樣:“好啊?!?/p>
云哲漫不經心地伸手,從珍珠筐里隨意抓了一把?!皣W啦”晶瑩的珍珠如雨點般灑落在紅木桌面上,有幾顆蹦跳著滾到天女蕊的赤足旁,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買大?!彼麘醒笱蟮卣f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白發(fā)仙眼中寒光一閃:“小。”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如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天女蕊紅唇微勾,纖細的手指握住骰盅。就在她準備搖骰的瞬間。
白發(fā)仙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顫。
“轟!”
一股無形的真氣浪潮驟然爆發(fā),如泰山壓頂般將整個骰盅籠罩。天女蕊的手腕猛地一沉,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微現(xiàn)。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紅唇不自覺地抿緊。
這是何等深厚的內力!
亭閣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燭火被無形的壓力壓得幾乎熄滅,桌上的珍珠微微震顫,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
天女蕊深吸一口氣,手腕輕轉,試圖化解這股壓力??砂装l(fā)仙的真氣如附骨之疽,將骰盅牢牢鎖死。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嫵媚的眼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凝重之色。
云哲卻依舊那副懶散模樣,甚至還有閑心端起茶盞輕啜一口。他的目光越過骰盅,落在天女蕊微微發(fā)顫的指尖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么?”他輕聲問道,“美人搖不動骰子了?”
天女蕊勉強一笑:“公子說笑了。”她手腕突然一翻,骰盅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嘩啦啦……”
骰子的碰撞聲在凝重的氣氛中顯得格外清脆。每一顆骰子都在白發(fā)仙真氣的控制下,被死死固定在"小"的點數(shù)上。
白發(fā)仙目光如電,死死盯著骰盅。這一次,他確信萬無一失。
天女蕊的指尖微微發(fā)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骰子的每一分變化,卻無力改變。就在她準備認命地開盅時。
“叮?!?/p>
一聲輕響。
云哲的茶盞輕輕落在桌面上。
這聲音極輕,卻像一柄利劍,瞬間刺破了凝重的氣氛。
天女蕊的手突然穩(wěn)住了。
白發(fā)仙的臉色驟變。
骰盅開啟。
四五六,大!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滯。
白發(fā)仙面上的冷笑瞬間僵住,眼神猛地一沉!
而天女蕊微微睜大了眼,驚艷動人的面容上,罕見地浮現(xiàn)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震驚與迷茫。
怎么可能?
明明點數(shù)已經完全被鎖定了?。?/p>
白發(fā)仙的袖口微微鼓動,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而對面,云哲終于輕笑出聲。
他輕輕放下茶盞,拂開垂落的幾縷墨發(fā),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眉眼彎彎,笑意慵懶而清淺。
“唔,看來……運氣,還不錯?!?/p>
那副閑散無害的模樣,卻讓白發(fā)仙心底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