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恒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會自報家門,但也只是淡淡道:“記得。”
喬令漪心頭一喜,面上不顯,繼續(xù)道:“今日在此相遇,也算有緣。不知韓世子可否借一步說話?小女子有樁生意,或許韓世子會感興趣?!?/p>
她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點明來意。
對付韓恒這種聰明且大概率不喜歡麻煩的人,開門見山或許效果更好。
韓恒墨色的眸子微微瞇起,審視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膽大的女子。
一個御史家的女兒,說要跟他談“生意?”
有趣。
韓恒想起溫泉宮宴那晚,她提醒他小心昭寧郡主,算是幫他擋了一災(zāi),免去許多麻煩。
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寺廟側(cè)門外有家茶館,人少,安靜?!?/p>
“甚好,韓世子請。”喬令漪側(cè)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一前一后,帶著各自的隨從,離開了喧鬧的大昭寺,來到附近一家名為“靜心閣”的茶館。
選了個僻靜的雅間,屏退左右。
樓兒被喬令漪打發(fā)到門口守著,同韓恒的護衛(wèi)守在門外。
茶香裊裊,氣氛卻逐漸變得凝重。
喬令漪沒有浪費時間,從袖中取出一個用油布仔細包裹的小卷軸,輕輕推到韓恒面前。
“韓世子,這是小女子想與世子談的‘生意’?!?/p>
韓恒的目光落在卷軸上,沒有立刻去拿。
而是抬眼看向喬令漪,眼神銳利如刀:“你我從未見過,喬小姐先前在溫泉行宮如何得知我的身份?又憑什么認為,我會對你的‘生意’感興趣?”
喬令漪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嘴角甚至噙著一絲淺笑:“世子殿下名滿京城,風(fēng)采過人,想不知道也難。至于這生意......世子一看便知。”
她知道韓恒與其父蜀王,一直與二皇子明爭暗斗。二皇子這些年勢力膨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著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尤其是江南一帶的糧稅。
韓恒終于伸出手,拿起卷軸,緩緩展開。
里面并非什么金銀珠寶,而是一張繪制精細的地圖,以及旁邊密密麻麻標注的文字,指向江南某處極為隱蔽的地點。
“這是......”韓恒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這是近幾年江南稅糧案中,被二皇子及其黨羽,聯(lián)合戶部尚書與江南州府官員,偷偷藏匿起來的稅糧,他們把稅糧分別藏在五所糧倉中,這是其中一處糧倉的地圖?!?/p>
喬令漪的聲音清晰而冷靜,“一所糧倉里面的糧食,足夠支撐一支數(shù)萬人的軍隊一年用度?!?/p>
她頓了頓:“這是家父今年偷偷派人下江南查到的?!?/p>
實際上這地圖,是前世原主父親被皇帝派去江南查“稅糧”案查到的,喬令漪根據(jù)原著記憶復(fù)原出來的地圖。
前世的文光二十八年,父親身為當朝御史大夫,作為欽差大臣奉旨南下調(diào)查江南“稅糧”案,卻在回京途中慘遭刺殺。
父親似乎早已預(yù)感到自己可能無法平安返京,將賬冊和密信密封在錦盒之內(nèi),提前安排了護衛(wèi)南珅,避人耳目,繞開官道,從小路回京,交予母親。
然而父親不曾料到,幕后之人早已在喬府外布下眼線,嚴密監(jiān)視著府內(nèi)外的一舉一動。
南珅踏進府門,將錦盒到母親手中,不足一刻鐘,喬家便遭到了刺客的襲擊。
母親安排護衛(wèi)南昆拿著錦盒,護送喬令漪和不足八歲的弟弟離開京城,前往西北遵城尋求遵城守城都督舅舅的庇護。
韓恒握著卷軸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
他面上依舊是那副千年冰山、萬年面癱的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糧倉地圖的價值,他比誰都清楚。
前世二皇子能如此迅速地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壓住甄妃所出的九皇子一黨的勢力,背后少不了這筆巨額財富的支持。
若是能斷了這條財路,甚至將其據(jù)為己有......
韓恒看著這潦草的地圖,似乎不可置信:“這地圖...是喬小姐自己畫的?”
喬令漪尷尬一笑:“我偷摸去父親書房臨摹的?!?/p>
韓恒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鎖定喬令漪:“喬小姐,送來這么大一份禮物。你想要談什么?”
無論地圖真假,韓恒清楚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無緣無故送上門的天大利好。
她拿出這份足以撼動朝局的東西,所求必定不小。
【喬令漪內(nèi)心OS:來了來了,正題來了!穩(wěn)住,別慌!拿出我砍價的氣勢!這可是我爹前世用命換來的,不能賤賣了!】
喬令漪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動作優(yōu)雅從容,輕抿一口,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開始了一場演講:“前些日子,我在京郊青玄觀附近遇到一位道長,她與我算了一卦,算到喬家不久會有滅頂之災(zāi)。素不相識的道人胡亂一說,本不該信?!?/p>
頓了頓繼續(xù)道:“但結(jié)合我在父親書房偷看到的江南糧食案的證據(jù)和五所糧倉地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琢磨著,我爹那性子,皇上真要他去查,他一定會舍身去查。
可我不愿爹爹以身犯險,賭上喬家?guī)资谌说拿\。
思來想去,唯一的活路,就是離京城這漩渦遠點,辭官隱退。蜀地人杰地靈,韓王治理之下百姓安居樂業(yè),是喬家隱退的好去處,故而,小女子特來給韓世子獻上投名狀?!?/p>
韓恒一直審視喬令漪的眼睛,似在判斷其話的真假性,忽而邪魅一笑,不謙虛道:“謝謝喬小姐夸獎,蜀地確實不錯。”
她清了清嗓子,收斂了些許過于外放的“霸道總裁”氣場,伸出一根纖纖玉指,開始提條件:“韓世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用投名狀換幾個條件,第一個——聯(lián)姻。”
韓恒眉頭微蹙。
喬令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一勾,笑容帶著點狡黠:“當然,我知道世子爺你可能覺得我喬令漪恨嫁恨瘋了。非也非也!”
她搖了搖手指,“此聯(lián)姻非彼聯(lián)姻。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韓世子的桃花如此之多,是不是也需要個‘世子妃’來幫擋擋不是?咱們是戰(zhàn)略合作!形式婚姻,形式婚姻!韓世子切勿緊張~!”
【喬令漪內(nèi)心OS:假結(jié)婚!姐妹們,假結(jié)婚??!既能氣死孫家,還能堵住悠悠眾口,又能給這位爺擋掉那些狂蜂浪蝶,還能順理成章地深度綁定,簡直是一箭三雕,計劃通!至于感情?那是什么?能吃嗎?搞事業(yè)不香嗎?】
她繼續(xù)解釋道:“你我聯(lián)姻,對外是強強聯(lián)合,對內(nèi)嘛......就是個幌子。世子放心,我對你的個人生活毫無興趣,婚后咱們各玩各的......咳,是各有各的空間。我保證,絕不干涉世子你的‘私生活’和‘個人愛好’,待事成之日,我們寫一紙和離書,便各自安好,兩清了。”
韓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