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琪和方云終于腳踏實地，彼此扶持著向姬自檀道謝。
姬自檀擺擺手，問：“你們怎么在那兒掛著？”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道：“一言難盡。”
姬自檀沒有刨根問底的想法，何況也能猜出來發(fā)生了什么，于是道：“我會進(jìn)去清理喪尸，之后再封住一樓入口，你們可以先等一等，等安全了再上樓等待救援?！?/p>
他說完，沖兩人一點(diǎn)頭，操控著藤蔓蔓延，把一樓圈住，自己則向樓梯走去。
方琪和方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隨地取材抄起武器，跟上了姬自檀的腳步。
眼看著世界劇變，她們就算是再蠢，小說電影總看過，接下來的每一時每一刻自己都將暴露在危險下。
如果現(xiàn)在還學(xué)不會自保能力，那就是在找死。
姬自檀注意到她們的舉動，稍一思索就明白背后含義，在絞殺喪尸的過程中也特意漏了幾只。
方琪和方云配合著，一人轄制，一人攻擊，倒是很有模有樣。
三人把行政樓從上到下每個房間仔細(xì)搜過，找到了十三個活人，基本上是老師。
姬自檀沒有多說，很快離開了這里。
方家姐妹對其他人解釋完情況，目送姬自檀騎著那輛小電動車慢悠悠地一路殺進(jìn)學(xué)校深處。
兩人對視一眼，繞過地上的一大攤血跡，頂著十三個人的視線，鉆進(jìn)一間干凈的辦公室。
進(jìn)門之后，方云提醒道：“別光看著了，自己找找防身的武器和物資，等救援吧?！?/p>
方琪把門反鎖上，捂著心口，可一看到自己衣服上沾上的血跡，又忍不住反胃想吐。
方云比她稍微好一點(diǎn)，在辦公室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不知道哪個老師的紙巾，和方琪一起給彼此一下一下擦著身上的臟東西。
直到這時，方琪才有點(diǎn)茫然地開口：“……我殺人了。”
方云長出了一口氣，說：“是我們，而且，那些怪物已經(jīng)不能算人了?！?/p>
方琪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眉宇間盡是疲憊。
方云找到了幾顆巧克力，撕開和方琪分著吃。
方琪想了想，依稀記得哪個口袋里有糖。
她慢慢摸了摸，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揉成一團(tuán)的紙。
展開一看，是那個托她上交資料的同學(xué)的簡介，不知道剛剛什么時候被她揉進(jìn)了口袋里。
上面有一張女生清晰的臉，面容嬌美，笑容燦爛。
姓名一欄填的是，褚寧寧。
方琪嘆了口氣，說：“不知道寧寧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的腿還受傷了……”
方云雖然平時和褚寧寧不熟，但也真心實意地為她和宿舍里的另一個同學(xué)擔(dān)憂起來。
而褚寧寧，正藏在宿舍廁所里，驚訝地看著自己手心冒出來的綠色光芒。
她無師自通地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腿，原本因為下床的粗暴動作導(dǎo)致疼痛的傷腿仿佛浸入溫水，沒一會兒就不疼了。
她動了動，恢復(fù)了健康狀態(tài)。
“唔……”
褚寧寧皺起眉，只覺一陣莫大的虛弱，她靠坐在馬桶上，原本嬌艷的臉頰血色迅速消退，唇色蒼白。
廁所的門忽然被小聲敲響，門外有人小聲道：“寧寧，你好了沒有，我也想進(jìn)去，我、我害怕……”
沒得到褚寧寧的回應(yīng)，門外的人聲音忍不住高了一點(diǎn)，急促道：“寧寧？寧寧，宿舍門擋不住那些怪物的，你讓我進(jìn)去！”
廁所里，褚寧寧臉色陰沉，目光狠狠剜過玻璃門上的人影，在心里罵道：賤人！這么大聲是巴不得怪物找上來嗎？宿舍門攔不住，難道加上廁所一道玻璃門就能擋得住嗎？
如果不是要留著她給自己擋怪物，早就弄死她了！
褚寧寧一邊假裝自己的腿還沒好，拖著腿走路，一邊給門外的同學(xué)開門。
她楚楚可憐道：“對不起，我腿疼得很，動作比較慢?！?/p>
同學(xué)閃身進(jìn)來，反手把門關(guān)上，才松了口氣。
她的視線落到褚寧寧發(fā)白的臉上，問：“沒事，寧寧，你還好吧？”
褚寧寧假笑了一下，坐回了馬桶上：“沒事?！?/p>
她恨恨地想著，方云那個賤人，還有方琪那個蠢貨怎么偏偏運(yùn)氣這么好，不用被堵在廁所里！
又幸災(zāi)樂禍地想，如果她們恰好在室外，已經(jīng)被怪物弄死了也不錯。
她其實并不十分討厭方琪，畢竟一個說幾句好話就能隨便支使的蠢貨，還自以為和她是朋友，蠢得叫人安心。
偏偏她有個妹妹，這個妹妹偏偏又總是打斷她對方琪的控制！
還總是用那種看透了她所作所為的目光盯著她看！
褚寧寧在整個宿舍里最討厭的人就是方云。
至于現(xiàn)在的這個舍友，普通得不得了，還沒眼力見，連方琪也比不上。
王莉莉渴望地看了一眼褚寧寧坐著的馬桶，但人家腿還傷著，自己起碼四肢健全，跑起來比她快。
于是她乖乖蹲在地上，小心地去聽外面有什么動靜。
半晌，其他樓層的尖叫聲都已經(jīng)消失了，只能聽見間歇的、拖長的、錯亂的腳步聲，代表著無數(shù)只怪物在不知道哪一層里游蕩。
或許，就在她們一墻之隔的地方。
王莉莉哆嗦了一下，小聲開口驅(qū)散心口的冷意：“寧寧，你說，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褚寧寧敷衍道：“不知道。”
王莉莉沒有注意到她冷淡的話音，眼圈一紅，說：“也不知道琪琪和小云怎么樣了，寧寧，早知道你就晚兩天再交資料好了，琪琪和小云要是在，咱們?nèi)硕嗔α看?，說不定就沒這么害怕了?！?/p>
褚寧寧臉色扭曲了一瞬。
王莉莉這是什么意思？
那資料本就很重要，她交給方琪去，是看得起方琪，王莉莉憑什么在這指指點(diǎn)點(diǎn)？
就算方琪和方云在又怎么樣？
褚寧寧想起自己手心出現(xiàn)的力量，轉(zhuǎn)瞬之間完好如初的腿，心里泛起驕傲的得意。
就算方琪和方云在這里，也比不過她。
只是王莉莉這種人，注定不配和擁有這種力量的自己站在一起。
褚寧寧陰暗地打量著蹲在門邊的王莉莉。
突然，外面喧鬧起來。
王莉莉一驚，回頭看向褚寧寧。
褚寧寧卻忽然站了起來，說：“聽起來好像有人來了，是不是救援？”
王莉莉下意識扶住她，回答道：“不知道，但是……”
她的眼神閃了閃，心里泛出一層淺淺的疑惑。
剛才褚寧寧的表情……
王莉莉搖搖頭，覺得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褚寧寧卻一直盯著她的臉，突然問：“莉莉，你怎么了？”
王莉莉欲言又止，信任壓過了懷疑，說：“剛才好像看花眼了，還以為你在瞪我呢?！?/p>
褚寧寧頓了頓，才笑了一下：“怎么會。”
王莉莉也是這么想，說：“我看錯了嘛，太緊張了?！?/p>
她打開廁所的門，看了看宿舍門關(guān)得緊緊的沒有被打開的意思，松了口氣，才回頭對褚寧寧說：“我去陽臺看看發(fā)生了什么，寧寧你等我?！?/p>
王莉莉放輕腳步趴上陽臺的圍欄，視線在樓下找尋。
她們的宿舍位置在邊緣，王莉莉踮起腳，盡力伸長脖子，側(cè)頭去看，才看見了樓門前指揮著藤蔓植物絞殺喪尸的姬自檀。
她睜大了眼睛，驚喜道：“寧寧，有……真的有異能者！”
然而就在下一瞬，驚喜變成了驚嚇，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團(tuán)毛巾被塞了進(jìn)來，堵住了她的嘴。
王莉莉叫不出聲，只覺后心被狠狠一推，整個人立即翻過了圍欄，像一片樹葉一樣向下墜落。
失重感令人恐懼萬分，她死死瞪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面，目眥欲裂。
“??！”
“有人掉下去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綠色的影子飛速竄過來，接住了墜落的人影。
王莉莉距離地面不過一米。
她一把扯出嘴里的毛巾，抬起頭，厲聲質(zhì)問：“褚寧寧！你為什么推我！”
接住她的藤蔓在她腰間勒出了深深的淤青，王莉莉用力說話，疼得她想要蜷縮起來，可恨意在痛楚間瘋長，她死死盯著六樓那間熟悉的陽臺，還有里面熟悉又陌生的人。
褚寧寧也沒想到王莉莉居然會被救下來。
她臉色鐵青，匆匆躲回宿舍里。
女寢這邊的存活人數(shù)比男寢多，剛才王莉莉掉下去的時候，就有在陽臺上的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一聽，居然是被推下去的？
“褚寧寧……她人不是挺好的嗎？”
“誰看見了？”
“我好像是看見那個女生是翻下去的，但是……”
“難道她還是自己跳下去的嗎？”
王莉莉呼吸急促，心跳紊亂，眼睜睜看著褚寧寧腳步飛快地進(jìn)了宿舍里，她只以為褚寧寧的腿一開始就沒問題，就是故意裝病。
她想起為了幫褚寧寧送資料才外出、生死未卜的方琪方云，又想起剛才墜樓時的心驚肉跳。
王莉莉大聲罵了一句臟話，恨道：“褚寧寧！你害得方琪方云這種時候在外面為你辦事，又敢把我從六樓推下來，怎么現(xiàn)在不敢出來！”
八卦果然是人類第一生產(chǎn)力，即便面臨生死危機(jī)，聽到這樣的炸裂大瓜，還身在現(xiàn)場，各樓層陽臺上的女生都忍不住把視線投向了六樓。
姬自檀也沒想到，褚寧寧這個女主干起壞事來，居然和男主裴司越的手段一模一樣，甚至更明目張膽。
不過她運(yùn)氣不好，碰上他了。
姬自檀看熱鬧不嫌事大，舉手道：“我看見了，她的確是被推下來的?！?/p>
一陣嘩然。
王莉莉狠狠瞪了一眼仍然空無一人的陽臺，捂住鈍痛的腰，繞過一地血腥，靠近姬自檀，認(rèn)真道謝。
“謝謝你，恩人，”王莉莉臉色紅白交加，心緒混亂，只能重復(fù)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一定會報答的?！?/p>
姬自檀道：“舉手之勞?！?/p>
他加快了速度，柔韌的藤蔓此刻鋒利如刀，收割著喪尸的頭顱。
忽然，從遠(yuǎn)處傳來一陣喧嘩，姬自檀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群舉著各種各樣的的武器一路沖殺過來的人，中間還混著幾個噴火吐水的異能者。
再一看，正是他一路救過來的幸存者。
方琪和方云一人扛著一把鐵鍬，跑在最前面，身體素質(zhì)看著比姬自檀好多了。
“姬同學(xué)！我們來幫你！”
方琪興沖沖地朝著樓上喊：“都支楞起來！別光看著！”
方云則拉住王莉莉，問：“莉莉，你怎么了？”
王莉莉一把抱住方云，大哭道：“你們沒死?。∧銈儑?biāo)牢伊酥恢?！?/p>
方琪靠近，也被王莉莉一把摟住，她“誒”了兩聲：“莉莉，莉莉我沒死！小云也沒死！你也沒死啊！太好了！”
她拍著王莉莉的背，問：“對了，寧寧怎么樣？她還活……”
王莉莉一把打斷她的話音，憤怒道：“她好得很！”
方琪滿臉疑惑，方云卻從王莉莉的態(tài)度里明白了什么，皺起了眉。
“發(fā)生了什么？”
樓上有人回道：“她被那個褚寧寧從樓上推下去的！”
“什么？”
“什么！”
方琪一把回抱住王莉莉：“莉莉！你沒事吧！”
又有人道：“是他救的！藤蔓，唰一下！”
底下的人一聽就知道是誰，紛紛投來激動又感激的目光。
姬自檀擺擺手，說：“咱們趕快解決喪尸吧?！?/p>
褚寧寧在的宿舍門是最后一個被打開的。
“開門！褚寧寧！”
“你敢做壞事，不敢開門嗎！”
“我當(dāng)然敢！”
在眾人憤怒的注視下，宿舍門被一把拉開。
方琪沖在最前面，一看見褚寧寧的臉，正要開口，眼前卻綠光一閃。
姬自檀從后面伸出一只手，攔住刺向方琪眼睛的仙人掌刺。
方云一把把方琪拽回來，怒道：“褚寧寧！”
褚寧寧冷笑一聲，說：“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世道變了！我是異能者，我比你們強(qiáng)，你們就不配在這里質(zhì)問我！你們都該死！”
姬自檀反手把仙人掌刺送回去，正好扎在褚寧寧抬起遮擋的胳膊上，疼得她臉色一陣扭曲。
姬自檀同樣冷笑道：“照你的說法，我也比你強(qiáng)，你是不是也該死？”
褚寧寧方才只是一時沖動，被攔下之后理智知道該閉嘴，但心緒起伏不定，實在忍不住口出惡言。
她咬牙道：“那也輪不到你們來審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