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溺亡者的第十二次心跳楚昭在冰涼的水中猛然睜開雙眼。肺葉里翻涌的腥咸提醒他，
這是第七次回到高三午休的頂樓水箱。透過扭曲的波紋，
他能看見自己蒼白的手指正死死扒住生銹的鐵梯，而左上方那臺老舊的工業(yè)吊扇，
將在17秒后切斷固定螺栓。"這次要快。"他默數(shù)著甩動濕透的校服，借力躍出水面。
上個月輪回獲得的「動態(tài)預判」
能力讓肌肉記憶快過思考——在吊扇呼嘯著劈開他剛才位置的瞬間，
楚昭已經(jīng)翻滾到天臺邊緣?？诖锖鋈粋鱽碜茻?。
他摸出那枚從第二次輪回帶出的青銅碎片，此刻卦紋正泛著幽藍的光。幾乎同時，
腦后襲來陰風。"找到你了。"沙啞的男聲帶著鐵銹味。楚昭不用回頭就知道，
那個穿黑色長袍的男人又出現(xiàn)了。三日前他在停尸間第一次見到這家伙時，
對方正用骨筆在尸體額頭畫某種象形文字。"這次挺聰明嘛。
"黑袍人指尖凝聚出暗紫色霧氣，"但你以為躲過物理死亡就能破劫？"話音未落，
楚昭突然抓住對方手腕。碎片上的巽卦光芒大盛，竟將霧氣吸噬殆盡。
這是他上輪從殯儀館焚尸爐里搶到的能力——觸碰即封印邪術三分鐘。"你漏算了這個。
"楚昭將碎片抵在對方喉間，"告訴我，為什么每個死者后頸都有和你袖口相同的蓮花烙痕？
"男人瞳孔驟縮。遠處突然傳來警笛聲。"你活不過今晚子時。"黑袍人化作烏鴉消散前，
楚昭清楚看到他鎖骨處浮現(xiàn)的青銅色逆十字。
2 太平間里的第二人生當楚昭再次恢復意識時，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
他低頭看到白大褂胸牌：神經(jīng)外科副主任醫(yī)師，林深。輪回的第二身份總是充滿黑色幽默。
上輩子他剛查出腦瘤，這輩子就成了主刀醫(yī)生。記憶如潮水涌來——今晚值夜班時，
會送來一具被摘除腎臟的女尸，而監(jiān)控將拍到他持刀站在尸體旁。手機震動。
護士站發(fā)來緊急通知："3號手術室，車禍傷者需要立即開顱。"經(jīng)過走廊拐角時，
楚昭突然駐足。墻上的電子鐘顯示20:17，而記憶里命案發(fā)生在21:03。但此刻，
本該空無一人的器械室里傳來金屬碰撞聲。他握緊手術刀輕輕推門。無影燈下，
本該躺在停尸柜的少女尸體，此刻正被兩個戴口罩的男人按在手術臺上。其中一人舉起電鋸，
鋸齒眼看就要切入她完好的左腿。"住手！"楚昭的怒喝讓那兩人僵住。
但在看清對方口罩上的金色蓮花標志時，
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和黑袍人袖扣的圖騰一模一樣。高個男人突然咧嘴一笑："林醫(yī)生，
你上周不是還夸我們供貨質量好嗎？"他掀開少女的衣領，后頸處新鮮縫合的傷口正在滲血，
"看，你親手取的腎還在冷庫里呢。"楚昭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不屬于林深的記憶碎片突然閃現(xiàn)：上周四深夜，
自己確實簽收過一箱標注"醫(yī)療器械"的黑色冷藏箱。手術刀突然變得滾燙。
當他下意識松手時，刀柄墜地發(fā)出清脆聲響。少女尸體就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3 血玉鐲里的第三只眼楚昭在劇烈的顛簸中抓住黃花梨博古架。
掌心傳來的溫潤觸感讓他意識到，這次輪回成了「藏珍閣」古董店的學徒。
臺上的老式收音機正沙啞播報："1947年滬上富商滅門案唯一遺物——清代貴妃血玉鐲，
今日將在本店公開拍賣......""阿川，發(fā)什么呆？"掌柜的煙袋鍋敲在他后腦勺，
"去把庫房那對琺瑯彩瓶搬出來。"楚昭低頭看了眼青布短打，快步走向后院。經(jīng)過天井時，
他瞳孔猛地收縮——東南角的槐樹下，半截生銹的青銅劍正插在土里，
劍柄紋路與自己收集的碎片如出一轍。突然，前廳傳來瓷器碎裂聲。沖回去時，
他看到掌柜癱坐在太師椅上，喉嚨插著半片青花瓷。血泊里，那只血玉鐲詭異地懸浮在半空，
鐲身滲出暗紅色霧氣。"啪！"楚昭本能地接住掌柜拋來的懷表。
表蓋內(nèi)側鏡面閃過畫面：二十年前的雨夜，少年掌柜將青銅劍刺入懷孕妻子的腹部。
"快走......"掌柜的最后一口氣化作黑煙鉆進懷表。血玉鐲突然套上楚昭手腕，
冰涼的觸感讓他眼前炸開無數(shù)記憶碎片——民國二十六年，
穿絳紅旗袍的女人用這只鐲子接住丈夫咳出的血；日軍軍官砍下她頭顱時，
鐲子突然生出肉芽般的血絲......"找到你了。"熟悉的沙啞嗓音在耳畔響起。
楚昭轉身看到黑袍人從血霧中走出，但這次他的袖口蓮花變成了金色。血玉鐲突然收緊。
楚昭抄起博古架上的銅鏡，發(fā)現(xiàn)鏡中自己竟長著掌柜的臉。
黑袍人指尖紫光暴漲："你以為換個皮囊就能騙過......"話未說完，
楚昭用懷表鏡面反射陽光直射血玉鐲。當鐲子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時，
他看清鐲內(nèi)刻著的離卦紋——正是青銅劍缺失的部分！"原來如此！"他揮劍斬向槐樹。
地底傳來鎖鏈斷裂聲，黑袍人突然捂住胸口后退。楚昭趁機將懷表按在對方眉心，
掌柜臨死前的記憶如毒蛇般鉆入——暴雨夜，黑袍人將青銅劍遞給少年："用至親骨血澆灌，
才能鎮(zhèn)住鏡靈。"4 第四具身體的二十四個倒計時當楚昭再次睜眼時，
他正握著方向盤在盤山公路疾馳。車載廣播日期顯示，這是成為賽車手的第四次輪回。
副駕上的女孩突然輕笑："林醫(yī)生，不，現(xiàn)在該叫韓車神？"她掀起假發(fā)，
露出后頸的蓮花紋身，"主上讓我?guī)Ь湓挕鞕C鏡照不出弒神者的良心。
"輪胎爆裂的瞬間，楚昭看清女孩鎖骨處的逆十字。他猛打方向盤沖斷護欄，
在墜崖前掏出集齊的三枚碎片。卦紋拼合的剎那，
他終于看清每個輪回場景的地下都埋著青銅鏡框！"抓住你了。"女孩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本該墜毀的車竟完好無損地停在殯儀館門口，楚昭此刻的身份又變成了入殮師。
冰柜突然集體彈開，十二具尸體整齊坐起。他們脖頸后都有蓮花烙印，
手中舉著的殘鏡碎片拼出卦象圖——坤位正指向殯儀館地下密室。
黑袍人的投影出現(xiàn)在停尸間："你猜這些尸體為什么都保留著生前記憶？
"他撫摸著最先溺亡的高中生尸體，"因為他們的魂魄，都被你用來續(xù)命了啊。
"楚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當他觸碰到冰柜時，
突然接收到的記憶讓他如墜冰窟——千年前作為守鏡人的自己，
為鎮(zhèn)壓邪神竟將十二惡煞封入輪回！5 鏡中人照不出的原罪殯儀館的白熾燈突然全部爆裂。
楚昭在黑暗中攥緊三枚青銅碎片，卦紋拼接處發(fā)出的青光映出滿地尸體扭曲的笑。
他們脖頸的蓮花烙印正在滲出黑血，
匯聚成他再熟悉不過的卦象圖——正是天機鏡背面缺失的「震宮」方位。"你終于想起來了？
"黑袍人從冰柜陰影里走出，這次他摘下了兜帽。
青白的面容讓楚昭呼吸驟?！欠置魇禽喕氐谝皇滥缤龅母咧猩哪?！尸群突然齊聲低語，
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守鏡人楚昭，為鎮(zhèn)邪神，屠十二城，
煉十萬魂......"記憶轟然炸開。
千年前的畫面如毒刺扎入腦海：身著銀甲的自己高舉青銅劍，劍鋒所指之處，
婦孺在祭壇烈火中化為卦象光斑。鏡靈在身后哭喊："主人，惡念入鏡了！""不！
"楚昭的嘶吼震得冰柜嗡嗡作響。黑袍人卻突然扯開衣襟，
心口處嵌著的鏡片映出楚昭背后——那里盤踞著八首巨蟒的虛影，每個蛇頭都長著他的臉。
少女的嗤笑從頭頂通風管傳來。之前開顱手術臺上的女尸倒懸而下，
手中把玩的正是楚昭第四世當賽車手時戴的頭盔："韓車神撞山時的表情真精彩，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她指尖輕點，楚昭手腕的血玉鐲突然長出骨刺。劇痛中，
他看見鐲內(nèi)浮現(xiàn)新的卦象——坎為水，水位正對應殯儀館地下三層的停尸池。"游戲升級了。
"少女彈指擊碎屋頂消防噴淋頭，混著血水的液體傾瀉而下，"主上讓我問你，
被自己鎮(zhèn)壓的怨魂撕碎是什么滋味？"尸群在血雨中膨脹成巨人觀。
楚昭撞開應急通道門狂奔時，瞥見消防柜玻璃映出的自己——右眼竟變成蛇類的豎瞳。
6 第六次心跳停在青銅祭臺地下三層的積水沒到膝蓋。楚昭握緊從民國輪回帶來的青銅劍，
劍柄震動的頻率與懷中碎片共鳴。當他踹開銹蝕的鐵門時，腥風裹著鎖鏈聲撲面而來。
八根青銅柱聳立在圓形祭壇上，每根都拴著戴鐐銬的干尸。中央的鏡框缺了五塊碎片，
但殘存部分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楚昭前世揮劍屠城的畫面。"歡迎回家。
"少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二個"自己"堵住出口——醫(yī)生、車手、古董商......每個輪回身份都掛著詭異的笑。
血玉鐲突然發(fā)燙到近乎融化。楚昭突然意識到什么，揮劍劃破掌心將血抹在鏡框上。
當?shù)谝坏窝獫B入巽卦紋路時，整個空間開始震動。"你瘋了？！"少女首次露出驚慌，
"天機鏡重啟需要......""需要守鏡人的心頭血。"楚昭扯開衣襟，
劍尖對準前世銀甲覆蓋的位置，"還有十二惡煞的本源魂——不就是你們嗎？
"尸群發(fā)出非人的嚎叫。最先撲來的醫(yī)生"楚昭"被青銅劍貫穿的瞬間，化為光流注入鏡框。
當?shù)诹鶄€分身被吸收時，祭壇地磚突然翻轉，
露出底下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鏡靈本體——竟是個被挖去雙眼的少女！
"阿昭......"鏡靈空洞的眼窩流出血淚，"你終于來結束這場輪回了？
"黑袍人突然在楚昭身后顯形，鐮刀架在他頸間："看看她手里的東西。
"楚昭這才發(fā)現(xiàn)鏡靈攥著的半塊玉佩，正是他第一世戴著的護身符。記憶再次打敗。
這次他看見黑袍人跪在烈火中哀求："將軍，屠城真的是唯一解法嗎？
"而自己把玉佩塞進他手里："帶著鏡靈逃，
永遠別讓天機鏡完整......"鐮刀突然轉向刺入黑袍人自己胸口。
他在消散前最后微笑："將軍，這次輪到屬下幫您破局了。
"7 鏡中新娘的紅蓋頭青銅祭壇在震顫中坍塌成漩渦。楚昭抓住鏡靈的手腕墜入虛空時，
血玉鐲突然迸發(fā)紅光。當視線恢復清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雕花拔步床上，
滿目皆是刺眼的喜紅。"夫君。"蓋著鴛鴦戲水紅蓋頭的新娘端坐床沿，嫁衣下擺滲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