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李榛濟上前一步,沉聲道:“至于城中傳言王爺自導(dǎo)自演,更是無稽之談。泄露出去的答卷,是之前的廢卷,王爺在會試前一晚已經(jīng)命我等重出新題。若真是王爺泄題,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轉(zhuǎn)過身,眼神犀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依下官之見,此事定是齊居正受人指使,偽造密函,以死陷害王爺!”
其他官員紛紛點頭:“下官也認(rèn)為,背后必有主謀!”
“若不是王爺,我們腦袋早就掉了!”
蘇云卿又豈不知齊居正背后有人,只是如今拿不出證據(jù)。
就在眾人議論之際,差役匆匆來報:“大人,孫學(xué)醒了!”
“快,將人抬上來!”
很快有兩個差役將人抬了上來。
躺在擔(dān)架上的人臉色蒼白如紙,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似乎下一秒就會溘逝。
孫學(xué)氣息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一個月前...有一個人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銀子,讓我在會試時露出破綻,以此陷害王爺......”
蘇云卿連忙追問:“那人是誰?你可認(rèn)得?”
“不...不知道......”
孫學(xué)顫抖著嘴唇,聲音細(xì)若游絲。
蘇云卿當(dāng)即命人取來齊居正的畫像,展開在孫學(xué)面前。
孫學(xué)看到畫像的瞬間,瞳孔驟縮,掙扎著抬起手指,指著畫像上的人。
“就...就是他...他給我的答案......”
話音未落,他嚅動兩下嘴唇,分明還想再說些什么。
然而卻突然嘔出一口黑血,身體狂搐不止,當(dāng)場氣絕身亡。
堂內(nèi)一片死寂,眾人心中皆是一沉。
蘇云卿走下臺階,抬手探上孫學(xué)停止跳動的脈搏,清冷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來人,將尸體抬下去,仔細(xì)查驗!”
素日里面無表情的臉上亦是染了幾分慍怒。
孫學(xué)一死,線索便全斷了,如今所有的矛頭均指向齊居正。
審訊結(jié)束,禮部官員離開后,蘇云卿揮手屏退堂上衙役,轉(zhuǎn)身看向謝識硯,“你打算何時收回兵權(quán)?”
“這得要看契丹使臣何時來訪了?!?/p>
謝識硯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好似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兩人又簡單閑聊了幾句。
臨走前,謝識硯忽然側(cè)首,聲音沒有任何情感的冷漠:
“后宮妃嬪稀少,該為老皇帝選妃了?!?/p>
“好,我會安排?!?/p>
寒暝推著謝識硯走出都察院大門,正欲登上馬車,卻見李榛濟迎面而來。
謝識硯眉梢微挑,絲毫不覺得意外。
“李尚書該不會特意在此等本王的吧?”他率先開口。
李榛濟臉上掛著諂諛的笑容,壓低聲音說:“王爺,犬子今年也在會試名單中。他自幼埋首書齋,寒來暑往,從未有半分懈怠,只盼能在這會試之中一展所學(xué),不負(fù)多年苦功......”
“李尚書?!?/p>
意識到他接下來想說什么,謝識硯抬手打斷他,“此次科舉必將公平公正。若令郎才學(xué)出眾,品德賢良,自然能中試,李尚書大可不必?fù)?dān)憂。”
他語氣微頓,“今日這番話,本王權(quán)當(dāng)未曾聽過?!?/p>
李榛濟神色一僵,隨即躬身道:“是下官唐突了,王爺見諒?!?/p>
謝識硯未再多言,喊了一聲:“寒暝?!?/p>
寒暝會意,彎腰將謝識硯連同輪椅一起抱上馬車。
車夫駕著馬車緩緩駛離。
馬車內(nèi),寒暝開口問:“主子,李榛濟會不會就此記恨上您?”
“既為孤臣,多加一個人又何妨。”
謝識硯閉上眼睛,沒什么情緒地說。
這朝堂之中,只有兩種人。
自己人和敵人。
*
東宮。
近日,宮里新進(jìn)了一批珍禽異獸,楚筠鈺一眼相中了鳥籠里那只鸚鵡。
它頭頂一撮雪白的翎毛,雙目后兩點嫣紅,從脖頸往下羽毛漸變成粉色,顯得格外可愛。
楚筠鈺將它帶回東宮,每日清晨都要逗弄一番,教它說話。
只是這鸚鵡看上去聰明,實則挺蠢的。因為幾天過去了,依舊一語不發(fā)。
這時,木影匆匆走進(jìn)庭院,將半個時辰前都察院發(fā)生的事稟報給楚筠鈺。
楚筠鈺此時手里正拿著根羽毛輕輕挑逗著籠中的鸚鵡,聽完木影的稟報,不禁失笑。
“沒想到謝識硯做事還挺謹(jǐn)慎的?!?/p>
“謝識硯——謝識硯——”
幾天不見說話的鸚鵡突然開了口,不過說的都是些令楚筠鈺討厭的話。
他眉頭一皺,立即糾正,語氣帶著幾分警告:“不許說這三個字?!?/p>
“謝識硯,謝識硯,謝識硯......”
“你再說孤就給你起名狗蛋!”
“謝識硯——謝識硯......”
鸚鵡不僅不聽,反而愈發(fā)起勁,仿佛故意與他對著干似的。
楚筠鈺被它逗笑了,索性不再理會。
他走到石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盞茶,“楚慕澤要他清名忠骨俱焚,沒想到還適得其反了?!?/p>
“果然...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仰頭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籠中鸚鵡依舊喋喋不休。
楚筠鈺在心中暗暗決定給它起名“狗蛋”。
狗蛋的狗,狗蛋的蛋。
與此同時,二皇子府內(nèi)。
楚慕澤面色陰沉,將茶盞重重擲于地上。
“嘩啦”一聲,瓷片飛濺,茶水灑了一地。
“你們找的都是些什么人!連保結(jié)制度都不會背!齊居正死得毫無價值,簡直是在浪費本宮的棋子??!”
眸中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暗衛(wèi)們跪了一地。
領(lǐng)頭的暗衛(wèi)低聲道:“殿下息怒!雖然此次未能重創(chuàng)鎮(zhèn)北王,但他已被朝中權(quán)貴記恨,只能做個孤臣?!?/p>
“況且,陛下對他的疑心只會越來越重?!?/p>
楚慕澤聞言,眸中怒火稍斂,沉思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對,你說得對?!?/p>
“謝識硯已經(jīng)淪為孤臣了?!?/p>
沒人會去幫一個孤臣。
他赤腳走到窗前,看向東宮的方向,眼神陰鷙,“接下來,就看楚從延和楚筠鈺之間如何狗咬狗了。”
“而本宮,只需見縫插針,隔岸觀火。”
“甚至,在必要時候,還可以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