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東宮。
楚筠鈺正拿著一本書看,身邊的侍從忍不住問:“殿下,要派人去給鎮(zhèn)北王送賀禮嗎?”
楚筠鈺抬眼,目光平靜:“不用,他不會傾向任何一派。”
兵權(quán)上交也只是一個幌子,后面遲早會回到謝識硯手中。
謝識硯從來不需要什么黨派。
回想前世謝識硯種種逼宮的細(xì)節(jié),楚筠鈺猜測,這宮中必然還有謝識硯的黨羽,且地位還不低。
侍從又將今日午時,王公公帶眾御醫(yī)去給謝識硯治愈腿傷的消息說與楚筠鈺聽。
楚筠鈺聽完后搖頭嗤笑,“他倒挺會做戲?!?/p>
就在這時,一道甜美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進(jìn)來:
“太子哥哥——”
楚筠鈺聞聲望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嬌俏少女從門外輕盈奔來。
她身量纖纖,雙肩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披帛,一襲藕荷色冰綃對襟襦裙輕盈飄動,裙擺上用金絲銀線繡著朵朵桃花,腰間束著條月白色錦帶,錦帶上墜著塊羊脂白玉佩。
五官精致,雙眸澄澈,櫻唇一點朱紅,頭上精心梳著雙螺髻,纏著緋色絲帶和金累絲蝴蝶簪。
“阿纓怎么過來了?”
楚筠鈺放下手里的書。
楚帝膝下一共四子。
大皇子晉安王楚從延,二皇子楚慕澤,三皇子便是太子楚筠鈺。
其中年齡最小的是一位公主——安樂公主楚纓。
如果說楚筠鈺和前面兩位皇子之間是勢如水火的關(guān)系,那么他和楚纓之間則恰恰相反。
只嘆造化弄人,回首上一世,楚纓的結(jié)局實在令人唏噓。
她是張貴妃所出,自幼備受寵溺,本應(yīng)一生順?biāo)鞜o憂,盡享榮華。卻不料,竟突然做出一個驚人之舉 —— 毅然請旨和親,決然遠(yuǎn)嫁外邦。
論楚筠鈺如何去勸,楚纓都像是鐵了心般,半分不為所動。
既重來一世,他定不會再讓阿纓重蹈當(dāng)年的覆轍。
“太子哥哥看我今日這身打扮好看嗎?”
楚纓興奮地在楚筠鈺面前轉(zhuǎn)了個圈,玉佩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不時碰撞出山泉漱玉的聲響。
“好看?!?/p>
楚筠鈺笑著點頭,隨后又大膽做出猜測:“看來今晚的慶功宴有我們阿纓想見之人?!?/p>
“太子哥哥你又取笑我......”
似是戳中了少女心事,楚纓羞澀地低下了頭。
“真的假的?”
楚筠鈺湊到她身邊,小聲來了一句:“我就這么隨口一說,真被我說中了?”
楚纓輕跺下腳,嗔怪道:“太子哥哥莫要再打趣我了!”
楚筠鈺哈哈一笑,抬頭看了眼殿外,感覺時辰差不多了,便說:“慶功夜宴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出發(fā)吧?!?/p>
“太子哥哥不去換身衣裳嗎?”楚纓問。
楚筠鈺跨步向前走去,調(diào)侃道:“太子哥哥可沒有心上人,不用盛裝出席......”
楚纓輕咬紅唇,從后面跟上,不滿地嘟囔:“什么心上人,我才沒有......”
夜幕降臨,皇宮內(nèi)張燈結(jié)彩。
宴會上燈火如晝、金碧輝煌,博山銅爐輕煙細(xì)裊,珍饈美饌琳瑯滿目。
陸續(xù)有大臣到來,入座席位。
楚筠鈺坐在席位上,漫不經(jīng)心地喝著酒。
謝識硯進(jìn)殿后,一眼相中楚筠鈺旁邊那個空位。
侍從推著他走到楚筠鈺身邊,謝識硯禮貌性地問:“殿下應(yīng)當(dāng)不介意本王坐旁邊吧?”
“鎮(zhèn)北王請便?!?/p>
楚筠鈺撩開眼皮,懶懶看了他一眼,連招呼都不想打。
謝識硯坐下后,楚帝不久后也到場了。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楚帝笑著踏上高臺,龍袍一揮,端坐在龍椅之上,俯視著下方群臣,先是朗笑幾聲,聲震殿宇,而后開口:“平身,今夜是專屬于謝愛卿的慶功宴,大家不必拘束?!?/p>
話落,他又看向謝識硯,笑容滿面:“謝愛卿啊,你在邊關(guān)一待便是七年,朕日夜懸心,如今見你平安歸來,還立下赫赫戰(zhàn)功,朕實在是深感欣慰。”
謝識硯雙手抱拳,“陛下心系微臣,臣在邊關(guān)亦是感同身受,每有捷報傳至京城,臣便想著早日凱旋,不負(fù)陛下所望,不負(fù)百姓期許。”
“這七年時光,雖歷經(jīng)艱辛,然有陛下的信任如明燈在前,臣方能勇往直前,披荊斬棘。”
說罷,他微微側(cè)身,向一旁的侍從示意,侍從會意,迅速呈上一杯酒。
謝識硯高舉酒杯,目光誠摯:“今日這慶功宴,臣滿心感激,唯愿敬陛下這一杯酒,愿吾皇萬歲千秋,江山永固,四海升平!”
他仰頭,一飲而盡。
楚帝看似笑容滿面,眼中卻暗藏鋒芒,一道道審視的目光,如冷箭般不時射向謝識硯。
大臣們也都心照不宣,各自揣度著這微妙的局勢。
楚筠鈺坐直身子,把玩著手里的玉杯,眸色淡淡。
雙方都想取對方性命,卻還得上演一場君臣和睦的戲碼。
這就是朝堂——權(quán)與勢,猜忌與試探。
絲竹管弦之聲悠悠響起。
舞姬們身著絢麗彩衣,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似一朵朵盛開的繁花。
宴會中的歌舞升平并沒有引起楚筠鈺太多興趣,因為他的目光一直在對面的楚纓身上。
自宴會開始,他發(fā)現(xiàn)楚纓一直在與身旁那位衛(wèi)將軍之女衛(wèi)霜圻說說笑笑。不過大多都是楚纓在說,衛(wèi)霜圻臉上則帶著溫和的笑意,時不時附和一句。
楚筠鈺只當(dāng)是金蘭契友,并未多想。
察覺到身旁一道灼熱的視線,楚筠鈺偏過頭,清冷的目光掃向謝識硯:
“孤臉上可是有花,鎮(zhèn)北王何故一直盯著孤看?”
謝識硯勾唇淺笑,“殿下生得如此俊美,本王自是忍不住多瞧上幾眼?!?/p>
楚筠鈺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這一世反倒把臉皮練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