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楚筠鈺悠悠轉醒,發(fā)現(xiàn)頭還有些昏脹。
他正欲開口喚人,木影便匆匆進來,神色凝重:“主子,出大事了!”
楚筠鈺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沙啞:“何事?”
木影走到床邊,將簾子掀開,道:“昨夜刺殺主子和鎮(zhèn)北王的刺客,今日一早,尸體全都被掛在了城墻上,場面極其駭人。”
“禁衛(wèi)軍在他們腰間搜到了晉安王府的令牌,城中流言四起,都說楚從延是幕后主使,意圖謀害主子和鎮(zhèn)北王,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楚筠鈺聞言,鄙夷道:“楚從延?他可沒這個膽子?!?/p>
木影點頭附和:“屬下也覺得此事蹊蹺,但如今流言愈演愈烈,陛下得知此事后怒火沖天,直接禁了楚從延半個月的足。如今御林軍已包圍晉安王府,楚從延也被軟禁在府中,等候查明真相。”
楚筠鈺靠在床頭,目光幽深。
不會是謝識硯。
經(jīng)過昨晚刺殺一事后,楚明蒼對謝識硯的懷疑只會越來越重,所以謝識硯不會主動冒這個風險,將刺客的尸體掛在城墻上,引人注目。
這是嫁禍,亦是挑釁。
他隱約記得,昨夜昏迷前,是謝識硯救了他......
謝識硯會這么好心?
“木影?!?/p>
楚筠鈺忽然開口,問:“昨夜可有人來過?”
木影一愣,搖頭道:“屬下一直守在門外,未曾見到有人進出?!?/p>
楚筠鈺瞇了瞇眼,未再多言。
與此同時,晉安王府。
楚從延臉色鐵青,一腳踹翻面前的桌案,怒吼道:“是誰!是誰在陷害本王!”
他心中又驚又怒,明明昨夜他派出去的刺客還未動手,就被母妃強制撤了回去,怎么如今反倒還將罪名扣到了他的頭上?
到底是誰在陷害他?
腦海中只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楚筠鈺,一定是你!”
“一定是你在暗中構陷本王?。?!”
由于暴怒,楚從延陰暗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尤其恐怖。
侍候在身邊的宮女太監(jiān)紛紛低下腦袋,生怕觸怒了這尊活閻王。
下午·御書房。
謝識硯和楚筠鈺同時收到了楚帝的召見。
楚帝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得可怕,下方的地板上散落著碎瓷片,茶水濺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而沉悶的氣息。
楚筠鈺率先趕到,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他神色如常,微微俯身行禮:“兒臣拜見父皇?!?/p>
楚帝立即換上副溫和的嘴臉,言語關切:“身子可好些了?”
“勞父皇掛懷,兒臣已無礙?!背掴暬?。
這時謝識硯也來了,與之一同進來的,還有今日一早派兵包圍了晉安王府的御林軍統(tǒng)領張泉。
相反于張泉的神色凝重,謝識硯則顯得云淡風輕。
楚帝掃視三人,緩緩開口:“朕召你們前來,是想弄清楚今日掛在城墻上的尸體一事?!?/p>
楚筠鈺上前一步,語氣沉穩(wěn):“父皇,兒臣以為此事背后定有黑手故意為之。大哥雖有時行事莽撞,但絕無謀反之心?!?/p>
張泉也跟著點頭,說:“陛下,證據(jù)太過明顯,末將從未見過如此拙劣的栽贓嫁禍。興許幕后之人是想挑撥離間,擾亂朝綱?!?/p>
楚帝冷哼一聲,目光如刀:“朕豈不知其中必有隱情?只是如今滿城風雨,百姓議論紛紛,朝廷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p>
他說完,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識硯,語氣意味深長:
“鎮(zhèn)北王,此事你有何看法?”
謝識硯微微抬眸,語氣不卑不亢:“陛下,太子殿下和張統(tǒng)領所言無誤,臣也認為此事蹊蹺頗多?!?/p>
他頓了頓,又道:“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平息民憤,安撫人心?!?/p>
楚帝瞇了瞇眼,似笑非笑:“謝愛卿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謝識硯垂眸,“臣不敢妄言,一切聽憑陛下圣裁?!?/p>
楚帝蹙了一下眉頭,目光在謝識硯和楚筠鈺之間游移,最終落在張泉身上,“張泉留下,你們兩個退下?!?/p>
“說說吧,都查到了什么?”
待兩人退下后,楚帝才問張泉。
“回陛下,末將在晉安王府搜到一封密信?!?/p>
張泉說著從衣襟中取出信封,“藏在書房暗格第三層的烏木匣里?!?/p>
王公公碎步接過,垂首奉于御前。
楚帝展開信紙,看清里面內(nèi)容后,臉色卻愈發(fā)陰沉。他將信紙湊近燭火,火舌瞬間吞噬了末端一句“冬至獵場,弒父奪位”。
“三日后給他們一個想要的答案?!?/p>
楚帝摩挲著翡翠扳指,燭光在眼底跳動出詭譎的影。
張泉躬身應道:“末將遵旨?!?/p>
楚帝指尖劃過案上玉鎮(zhèn)紙,又問一句:“二皇子近日可離開過香山?”
張泉:“稟陛下,二皇子自上山后便一直待在寺中,并未外出過?!?/p>
楚帝擺手示意退下。
不多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
白青裙裾掃過滿地碎瓷,金絲梅紋在燭火下忽明忽暗。
她鬢間九鸞銜珠步搖未動分毫,二十載深宮歲月,容貌依舊,舉手投足盡顯優(yōu)雅,儀態(tài)萬千。
來人正是楚從延的生母——梅妃。
“愛妃怎么來了?”
見到梅妃,楚帝陰郁的面龐瞬間變得溫和起來。
梅妃蓮步輕移,走至楚帝身邊,將柔荑覆在楚帝手背上,“陛下,臣妾今晨去佛堂,供的蓮花燈突然滅了七盞。”
“回宮后,臣妾便聽聞延兒的府邸被禁軍圍了起來,心下實在難安?!?/p>
她仰起臉,眼中水霧氤氳,我見猶憐。
“延兒雖平日里有些任性,可斷不會做出忤逆犯上之事,陛下莫要讓延兒平白蒙冤......”
楚帝抬手輕輕撫上梅妃的肩頭,安慰道:“愛妃莫急,朕知曉延兒性子,不會冤枉了他的?!?/p>
“延兒禁足期間,每日抄錄《孝經(jīng)》十遍。就由愛妃...同去督導吧?!?/p>
最后四字咬得極重。
梅妃染著丹蔻的指甲生生掐進掌心。
她強顏歡笑道:“陛下放心,臣妾定會悉心督導,不辜負陛下的一片苦心?!?/p>
說罷,她抬起頭,目光與楚帝交匯,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