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跟著周主任一行人去走訪了幾戶精神病患者家屬。
派出所只有劉洋跟著,李澤林和那個叫田如俊的沒有一起。
聽吳院長說,這個田如俊是專門來找李澤林的,來的路上正好遇到衛(wèi)健局的車,車?yán)锏母呖崎L之前去首都培訓(xùn),見過他,一起同桌吃過飯,就一塊兒領(lǐng)來了。
吳院長是個極其干練爽利的女人,一頭短發(fā),舉止大方,有她在的地方,從來不會冷場。
“這個田主任是李所的表哥,聽高科長說還是個留學(xué)生,你說他們這些外省的人哈,長得又帥又高,我剛才站在他旁邊,都才只到他胸口?!?/p>
周主任更是感慨:“李所隨便一個親戚都是當(dāng)官的,我都想不通怎么會來我們這個地方,小陳你給曉得?”
陳瑜坐在后車座里,靜靜的聽他們說,冷不丁被周主任這么一問,他愣住了,他哪里知道啊,他也很疑惑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啊,主任,”
“你不是跟他住了幾天嗎?他沒有告訴你?”
“主任,那是書記叫我去照顧病人,而且李所是個話少的人,不會主動跟別人聊這個。”
“我還以為你知道?!?/p>
“小陳,你居然和李所住在一起,拐了嘍,我們衛(wèi)生院的小姑娘要哭死了。”
“吳院長,你不要把話講得這么曖昧啊,”陳瑜說道。
吳院長笑了幾聲,“哎呀,小伙子經(jīng)不起逗,她們要羨慕死你了,怎么樣?李所身材好不?給有八塊腹???”
陳瑜一臉黑線,他打算把自己嘴巴閉上,安靜的挺尸去。
下了班,陳瑜回到宿舍,發(fā)現(xiàn)客廳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想著今天看見的田如俊,應(yīng)該是給李澤林的。
陳瑜的臥室原本是李澤林的書房,里面的書兩天前已經(jīng)李澤林安置在客廳了。
陳瑜剛進來的時候,大致看了一下,基本都是法律、刑偵破案、犯罪學(xué)一類的書,陳瑜翻了幾頁就沒興趣了。
他初中的時候,到是看過一些偵探小說,尤其是大偵探亞森羅賓和福爾摩斯,那會兒他還喜歡比較這兩個大偵探到底誰更厲害些,不過小說內(nèi)容他現(xiàn)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自從有了手機電腦,他就沒怎么看書了。
在屋里看了一圈,李澤林不在,應(yīng)該還在和熟人敘舊。
“是誰帶來~遠(yuǎn)古的呼喚~”
手機鈴聲響起,陳瑜看是外婆給自己打的。
“喂,外婆,”
“幺兒,我們寨子上有一家死人了,外婆要去幫忙,你下了班就過來吃飯?!?/p>
“是哪家?”
“就是你姨婆張家。”
“好的,我知道了,”
陳瑜拿著鑰匙走出屋子,想了一下還是給李澤林發(fā)了個消息,說自己家里有事兒,這兩天就不上來了。
很快對方就回了兩個字:“好的”
陳瑜回到陶康寨,那戶人家很好找。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他家。
陳瑜一看見這家,就變了臉色。
“怎么是這家人。”
陳瑜停好車,走了進去,只見一堆人圍著一堆火坐著,中間有兩個老人,邊哭邊抹眼淚。
陳瑜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是這兩個老人的兒媳婦和孫女沒了。
這家兒媳婦是蘭花村的人,人長得很好看,性格也好,有時候會送些水果給陳瑜外婆吃。
陳瑜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兩個老人,眉頭緊鎖。
小的時候,外婆帶著他也來過一次,是這兩個老人的媽媽去世了,帶他來吊唁。
那個時候小輩都要給過世的老人磕頭燒香,為了保護客人的膝蓋,主家會把過世老人的舊衣服舊棉被裝進口袋里,用繩子扎好,給客人墊膝蓋。
陳瑜也是在那回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那時他才十一歲,跟在外婆身邊,跪下磕頭,突然腦海里就出現(xiàn)一個老人被兩個人死死按在床上,前面一個人將一瓶農(nóng)藥灌進老人嘴里。
直到床上的人停止掙扎,兩個人才直起身子,陳瑜也看清了兩個人的樣子,正是過世老人的兒子兒媳。
他磕完頭,就暈過去了,他外婆嚇得把他抱回家,當(dāng)晚就發(fā)起高燒,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才好。
陳瑜清醒后,就把自己看到的畫面告訴外婆,還準(zhǔn)備去派出所報警。
誰知道外婆立刻捂住他的嘴,外婆告訴他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要不然就會被抓走,永遠(yuǎn)的關(guān)起來。
那是陳瑜第一次見外婆生氣,他從沒想過一直慈祥的外婆也有嚴(yán)厲的時候。
他已經(jīng)沒有了父母,更不想離開外婆,所以他聽外婆的話,誰也沒說?
之后陳瑜再去參加白事,只要是磕頭,能避就避開,不能避開就直接跪地上磕,這是外婆教他的方法。
陳瑜回過神來,說實話他內(nèi)心深處并不相信這家兒媳和孩子是自然死亡。
他得想辦法驗證一下。
陳瑜看見堂屋停放著兩具尸體,一大一小,外婆和兩個中年女人在那里給尸體穿衣服。
陳瑜看見地上雜亂擺著幾件衣服,這應(yīng)該就是死者的衣物。
陳瑜走過去撿起一件衣服,閉上眼睛,眼前瞬間出現(xiàn)一幅畫面。
畫面中,一個老頭用皮帶死死勒著一個女人的脖子,這個穿著兔子睡衣的女人拼命掙扎,她的手被另外一個老太太緊緊攥著。
最后這個女人斷了氣,臨死前她睜大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孩子的方向。
勒死女人后,這兩個老人又走到嬰兒床邊,老太太用枕頭悶死了孩子。
看完走馬燈,陳瑜渾身發(fā)冷,他看向屋外,火堆旁正在痛哭的兩個老人。
陳瑜死死攥著手里的衣服,如果他在十一歲那年就了報警,這對母女會不會逃過一劫。
“我可憐的兒子媳婦啊,醫(yī)生說她得了什么產(chǎn)后抑郁癥,我還不相信,哪個曉得她竟然想不開,把娃娃悶死了,自己上吊?!?/p>
“我可憐的孫孫啊,”
一些年紀(jì)大點的老人也跟著紅了眼,不停的抹眼淚。
兩個老人哭得險些喘不上氣,周圍的人都勸慰他們。
陳瑜知道此刻自己沖上去戳穿他們的面目,也沒人相信。
報警,沒有證據(jù)自己該怎么說,要是對方哭天喊地的說自己誣陷他們,對于兩個已經(jīng)快七十歲的老人,只怕派出所不一定相信自己。
“李澤林,”陳瑜想到了他。
如果自己去告訴他,他可能會懷疑自己。
“呵呵,”陳瑜苦笑,十四年前為了自己,他放過了兇手,現(xiàn)在他要是再縮在烏龜殼里,那就是姑息縱容這兩個劊子手了。
只有李澤林能幫他,大山里的村民對于穿著警服的民警,天然有一種畏懼和信服力,警察辦案他們絲毫不會懷疑。
趁著尸體還沒有下葬,他必須盡快告訴李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