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狹小的車廂內(nèi),氣氛凝固成一團(tuán)冰冷堅硬的東西隔在兩人中間。
蔣清不知道是為什么,他們僅僅只隔了半米的距離,卻像是處于不同時空,拼盡全力仍難相交。
他試探著往前湊了湊,深呼吸去感受前座男人的溫度,那里能融化他心中的冰雪。
聞逸烽睜開眼睛“嘖”了一聲,將臉轉(zhuǎn)向車窗,頗有些嫌棄,就像身后靠過來的是什么令人作嘔的東西。
這一聲輕嘖嚇得蔣清又縮了回去抱緊自己,即便努力克制還是身體忍不住輕輕顫抖。
他不明白,他們之間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不知道什么時候聞逸烽對自己總是那么不耐煩,他眼中的情緒自己再也看不懂。
那給誰看呢?
蔣清擅自揣測著,或許有比他更聰明的人出現(xiàn)了吧!
他就種沒什么腦子的花瓶就只能做床上的情緒宣泄口,即使結(jié)束也不能得到哪怕一個安撫的擁抱。
可即使這樣,他也愿意的。
蔣清在后座哭得很兇,完全沒有往日精致體面的樣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止不住地流,卻不敢哼出聲音,生怕惹得男人更加厭煩。
只要不趕他走——他只需要從聞逸烽那里得到一點點愛就可以!
可惜,蔣清實在過于弱小,他反抗不了男人,也反抗不了現(xiàn)實。車子最終還是在民政局門口停了下來,并沒有耽擱一丁點時間。
后面的一切都很順利,卻在簽名前一秒按下暫停,他沒有抬頭,只是一個勁地盯著面前的申請表上聞逸烽的簽名失神,豆大的淚珠順著精致下巴流下,帶著惡意開口:“所以前幾天那個女孩真的是你的新歡對不對?”
“什么?你指的是顧景修的表妹?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聚會,她是誰那天晚上你去包廂發(fā)瘋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聞逸烽停頓了一下還是解釋道,“更何況她是女的?!?/p>
他指的是前幾天和朋友聚會的時候,蔣清突然闖進(jìn)來,目光在包廂里環(huán)視一圈后拎起酒瓶就開始打砸,把房間破壞了個徹底,幾個大男人都控制不住他。
蔣清聽了他的話還是一陣沉默,嫣紅的嘴唇此時被抿得發(fā)白。
發(fā)瘋?他知道上次那件事情他有些失控,可這又是怪誰?
為什么聚會就可以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在場的朋友也有帶著伴侶過來的,為什么他不能來,甚至連被告知的資格都沒有?
為什么連那個表妹都能出現(xiàn)在那里,拿著紙巾給他的丈夫擦手,而他不配?
有些話,他在那天問出口過,但只得到一句輕飄飄的無理取鬧,可能在他丈夫的心里他就是這么愚蠢又不可溝通。
“離婚協(xié)議是你自己要簽的,現(xiàn)在鬧這一出有什么用?蔣清,別讓我看不起你?!彼坪跏怯X得蔣清在退縮,聞逸烽曲起手指輕敲桌面提醒他。
他的話還是一貫的擲地有聲,不容質(zhì)疑。
此時此刻男人更像是敲在他的心臟上,將一顆跳動鮮紅的心敲得坑坑洼洼。
蔣清坐著沒有再回話,眼簾低垂目光從那張紙轉(zhuǎn)移到自己的鞋上。
那是一雙黑色的休閑鞋,是兩年前他拿自己第一筆實習(xí)工資買的,情侶款,兩雙鞋一共花了兩千塊。
那年的他還是幸福的,即將和愛人踏入婚姻,有一個溫暖的小家,他會有人疼,有人愛,會和愛人走過許多漫長的路……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為什么有些人會變得這么快?真的是他的問題嗎?就像是有些人說的那樣,他這種人不會愛人更不配得到愛。
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一個人,到死!
不!
聞逸烽沉著臉喊了他一聲,“蔣清,簽字?!?/p>
“好?!?/p>
拿到離婚證的速度很快,他們之間的所有聯(lián)系聞逸烽已經(jīng)交代助理提前分割好,今天不過是走個流程。結(jié)婚前蔣清一無所有,離婚后他甚至還能拿到足夠他這一生肆意揮霍的錢。
真多啊。
這一場婚姻怎么說他都是賺了的。
似乎是心中的一根刺終于拔了下來,聞逸烽的語氣略有些和緩,他伸手展了展蔣清皺巴巴的襯衫:“我公司還有會,你自己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盡快搬走吧?!?/p>
“……嗯?!?/p>
死刑犯的末日審判終于落下帷幕。
等到聞逸烽坐著車離開的時候,蔣清眼眶中憋了許久的眼淚才大顆大顆墜落,知道自己逃不掉之后,他是想裝得灑脫一點,但沒想到這么難。
他其實是有些后悔的,當(dāng)初就不該沖動之下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那時候真的只是想要威脅一下聞逸烽,想借此來提醒他應(yīng)該多給丈夫一點關(guān)注。
沒想到難得沒有應(yīng)酬的聞逸烽回來看到茶幾上的東西,只是沉默了一陣就拿過那本可笑至極,甚至還寫著“聞逸烽離婚之后也應(yīng)該保持身心干凈,否則賠償蔣清一個億”的“離婚協(xié)議”,丟下一句;“改好之后,我的助理會聯(lián)系你?!本痛掖译x開別墅。
當(dāng)時蔣清望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場噩夢,怎么就要離婚了。
一如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