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干什么?林媚我經(jīng)常見,我發(fā)現(xiàn)她變胖了啊,以前瘦的像根電線桿兒,走在街上狗看見她都得翹腿撒尿?!?/p>
“嗯,胖了,”裴樂說,“喝酒喝胖的,天天吃,天天喝?!?/p>
林媚也是個苦命人,家里重男輕女,拿兒子當(dāng)個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那個寶已經(jīng)成年了他們一家人也不讓他一個人上街,說是怕被人拐賣了。
林媚作為一個女兒,又是家里的老大,在很小的時候就步入社會對一家人實施愛的供養(yǎng)。
這種現(xiàn)象在農(nóng)村作為長年累月堆積下來的莫名傳承讓人忍不住想吐槽的同時又從心底里生出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來,為了能讓重男輕女四個字脫離人生正軌鄉(xiāng)政府甚至還斥巨資給村里拉上了橫幅——生男生女都一樣。
對于這種做派程易嗤之以鼻,橫幅要是管用,那估計是被冤魂附身成精了。
簡單來說,生個兒子繼承鍋碗瓢盆,生個女兒是去別人家里擺弄鍋碗瓢盆,怎么看,女兒都不是自家人,遲早要走的,不如先發(fā)揮發(fā)揮價值,否則生養(yǎng)之恩怎么報答?十月懷胎怎么能想得開?
兩個人說了幾句裴樂就去廚房忙活了,程易背著手像個領(lǐng)導(dǎo)似的也跟著去廚房考察了一下,得出的結(jié)論是甚合他心意,然后他又出來了,坐在那個新鮮的沙發(fā)上,嘴里嘖嘖了半天除了一句裴樂牛逼舌頭基本上已經(jīng)喪失語言功能了。
確實牛逼??!就是牛逼嘛!
程易覺得牛逼這倆字能出現(xiàn)也具有他一定的道理。
因為程易今天出獄,所以臺球室今天不接客,諾大的廳里只有程易一個人,他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又站起來走到了臺球桌旁邊,裴樂裝修從不注水,這桌子一看就是好貨,深吸兩口氣程易都感覺還能聞到金錢的氣息。
他想試一下手感,拿起桿子看了一會兒又放下了,一個人,好像沒什么好玩兒的,程易想著剛才裴樂的話,一會兒林媚他們都過來,想來,很多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地方,或許是迫于生活壓力,也有可能時因為熱血沖動,出去闖蕩似乎是每個年輕的必經(jīng)之路,程易除外,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出去闖蕩就進(jìn)去為監(jiān)獄增添人氣去了。
而出來后,程易看著裴樂的心血覺得自己怎么著都走不了了。
他本人內(nèi)心非常感慨,總覺得坐不下來,一坐下來吧就感覺這一切不是那么真實,于是在長達(dá)兩個小時的時間里程易把屋里的東西摸了個遍,廚房都去了好幾趟,算起來還沒摸的估計也就剩個裴樂了。
對于今天這種大日子,一桌子菜顯然是少不了的,對于做飯程易幫不上什么忙,添亂也純屬看他對這個廚房的熟悉程度,在廚房看了一會兒他非常果斷的放棄了給裴樂打下手這個打算,究其原因,他覺得他不配,因為他看了一圈,料理臺上的調(diào)料他都認(rèn)不全,哦,他說的是某些調(diào)料瓶上的文字。
作為一個文盲,程易只能又溜達(dá)了出去蹲在大門外等著他那一群朋友來蹭吃蹭喝。
臨近傍晚,太陽為眼前的一切渡上金光,程易叼著煙看著院子里那顆桂花樹出了神,翠綠色的葉子在陽光下有些焉兒噠噠的,枝頭上停著一只鳥,嘰嘰嘰的叫了半天,時不時還用它那張尖嘴舔舔腳,屬實是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分什么高低貴賤的現(xiàn)場示范。
太久沒見過這幅場景了,程易恍恍惚惚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他站起來走到院子里晃了兩圈,越晃就覺得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越不真實,紅霞印在臉上,重新掀起了停歇了七年的熱度,然而腳步卻依然是稍顯凌亂和不安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易放空的腦子突然接收到了一陣響聲,他懵逼抬頭看向前方,在嫣紅的晚霞之下,一群人浩浩蕩蕩,腳步匆忙,似農(nóng)田之中辛勤勞動了一天的農(nóng)者被炊煙喚回,啊呸!這群東西一聽說能有免費的飯吃和酒和跑的比兔子都快。
“易哥!”
“易哥!”
聽到這些喊聲,程易突然有些想哭,他剛才看見裴樂準(zhǔn)備的飯菜好像不是太多,而他目測了一下來了至少大概能有十多個人,也不知道夠不夠啊……
程易站著沒動,一群人迅速圍成了個圈把程易圈在了中間。
看過去,那個比程易稍微矮上一點兒的是冬子,程易記得冬子以前也是個能被稱之為帥哥的東西,但是沒想到現(xiàn)在帥哥這倆字已經(jīng)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就剩下東西倆字了。
冬子旁邊站著的是個女人,也就是冬子他女朋友,那個常年被家里壓榨一度成為了電線桿子的人,林媚。
還有,馬蕓,牛強東,王建林,都來了,甚至還來了幾個程易壓根兒叫不出名字的,他懷疑這幾個人就是來蹭飯的。
不過,令程易印象最深的還是劉二,這種時隔多年老友相見的場面感動那必須得有,哭大家也都能理解,但是像劉二這種話都還沒說一句,僅僅是看到了人并且在大家都還沒來得及感動的時候突然嚎啕大哭的人……程易突然就不想感動了。
“你哭什么???”冬子被嚇了一跳,直接讓劉二一嗓子嚎懵逼了。
“我……我、我控制不住,”劉二邊抽鼻子邊說,兩只手都提著東西,想騰只手出來擦眼淚都做不到,只能讓眼淚肆意流淌,結(jié)果糊了一臉。
劉二從小就愛哭,干啥都哭,打架輸了哭,贏了還哭,看別人打架他也哭,總之他不是在哭就是在醞釀該怎么哭。
而程易作為今天的主角,肩膀上自然有了一定的責(zé)任和擔(dān)子。
程易被圍在中間,盯著號啕大哭的劉二一臉無奈,程易安慰人的本事一直都在生死線上徘徊,對于眼前這種景象,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程易頂著壓力暖心安慰劉二:“你哭喪呢?”
對于程易來說,安慰這兩個字的意思只存在于有用就行,管他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