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像坐著過山車沖上沖下一樣頭昏腦脹,激動地發(fā)起抖來,揪著他的衣服:“你,你……你說啥?帶我出宮?真的?”
他皺著眉頭一副偏頭痛發(fā)作的表情,像是又后悔把我從井里拽上來了,松開我坐在一邊,沒好氣道:“擦擦你的鼻涕!”
我立馬吸了下鼻涕,又用袖子去擦。
他無比嫌棄地看著我,突然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問:“我同你見面也有三次了,你連名字也不打聽一下?”
三次見面,沒有一次是愉快的,我有什么理由要打聽他的名字?他這種人渣也配?
然而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我耐著性子:“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他:“馮玉照,玉石的玉,日照的照,知道該叫我什么?”
馮大人?馮老爺?馮渣渣?我搖搖頭:“不知道?!?/p>
馮玉照:“你我有緣,你叫我玉哥哥。”
握了個大草,他還真說得出口,有你媽的緣啊,孽緣吧!他想干嘛?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四目相對,我叫不出口。
他惡狠狠盯著我,眼神像是要吃人般逼迫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怕他一個不高興就要反悔剛才的話,忍著所有委屈,發(fā)出蚊子的聲音:“玉哥哥……”
馮玉照表情瞬間變了,盯住我安靜片刻,猶如一頭被順了毛的雄獅,丟給我兩個小瓷瓶:“內(nèi)服外敷,燒退了傷好了我?guī)愠鰧m?!?/p>
我:“……”
對不起我有很多問號。
那家伙給我的藥不知道是什么神藥,非常管用,第二天退燒,第三天傷口結(jié)痂。
怕管事太監(jiān)來查,我把摔壞的屏風(fēng)藏了起來,不過奇怪的事,一連幾天他都沒過來,只有粗工太監(jiān)每日來送飯,還有馮玉照偶爾會來,有時候給我?guī)е讶藚㈦u湯,有時候給我?guī)Оc心果子。
每次來板著個臭臉好像多討厭我似的,還嫌棄我這嫌棄我那,但只要我開口叫聲哥哥他就心情好了。
變化之快之多就像一種性質(zhì)很不穩(wěn)定的化學(xué)物質(zhì),其心思復(fù)雜扭曲變態(tài)讓人難以捉摸。
但為了出宮回家,我還是愿意忍受他討好他哄著他,暫時放下對他的仇恨和厭惡,偽裝成一只舔狗的。
離馮玉照答應(yīng)帶我出宮,已經(jīng)過去五六天,為了不感染傷口我好幾天沒洗澡,終于要被自己身上的氣味熏壞了。
午后,趁著氣溫不算太涼,我燒了熱水,關(guān)上房門,脫光衣服,擰了毛巾擦拭身上。
銅盆置在木架上,我一腳踩著椅子,正低著頭小心擦拭大腿,忽然間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大白天怎么關(guān)……”
我回過頭,看見高大英俊的青年邁腿進(jìn)來,繼而愣住,視線機(jī)械地上下一掃,然后表情很奇怪地轉(zhuǎn)身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我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心想幸好是背對他的,沒讓他看見我身體的畸形,動作利索地擦干身子換了身干凈衣服。
馮玉照坐在門前臺階上,此刻一手搭在膝蓋上,手里拿著個鼓囊囊的紙包。
午后陽光穿過海棠樹葉浸在他身上,折射在他簪在烏黑發(fā)髻上的白玉簪子上,乍一看,只覺好一安靜俊雅的翩翩公子。
我出去在臺階另一頭蹲下,翩翩公子側(cè)頭看我,臉頰可能是太陽曬的有點兒紅,眼里露著森然的兇光。
“玉哥哥。”我低低叫了一聲。
他眼里那層兇光立即消失了,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嘴角有點兒詭異地上翹,渾身洋溢出愉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