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城市在霓虹燈的映照下浮現(xiàn)出朦朧的輪廓。林致遠站在窗前,俯瞰著燕平市燈火輝煌的街道,眉頭緊鎖。桌上的資料散亂一片,其中幾頁打印紙上,“Δ74項目”、“灰網(wǎng)行動計劃”等字樣格外醒目。周正楠端著兩杯熱茶走了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林致遠。
“查到什么了嗎?”周正楠低聲問。他在林致遠身旁停下,順著對方凝視的方向看去,卻只見窗玻璃上映出的兩人模糊身影。
林致遠輕輕啜了一口熱茶,溫熱驅(qū)散了些許疲憊?!皶簳r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他嘆了口氣,“Δ74項目的資料太少了,我們只知道它涉及機密實驗,涉及一些……危險的技術(shù)。而灰網(wǎng)行動計劃,很可能是與Δ74成果相關的一項陰謀。”
周正楠點點頭,將茶杯擱在窗臺上,一邊翻看桌上資料?!袄蠲鞯隆彼畛鲆粋€名字,“我們之前調(diào)查的人名里,就有他。退休的研究員,曾在靈智研究院工作?!?/p>
“對,”林致遠放下茶杯,指尖在打印紙上的名字上劃過,“靈智研究院,當年主持Δ74項目的主要科研機構(gòu)。李明德是項目組的重要成員之一。但自從項目中止后,他就銷聲匿跡了?!?/p>
“現(xiàn)在又突然出現(xiàn)他的名字?!敝苷舆^話,目光閃動,“很可能他當年知道些什么內(nèi)幕。也許灰網(wǎng)行動計劃和他有關?”
“我們在一份截獲的灰網(wǎng)內(nèi)部通訊里發(fā)現(xiàn)了‘LM-D’這個代號,一開始還不確定所指為何?!绷种逻h頓了頓,“但交叉比對多方信息后,我們幾乎可以肯定,LM-D指的正是李明德。據(jù)可靠消息,他最近出現(xiàn)在燕平市郊區(qū)。”
“問題是,我們還不知道灰網(wǎng)行動的具體內(nèi)容,只知道時間緊迫。他們似乎準備在近期有所行動?!敝苷Z氣凝重,伸手將窗簾拉上,“我們需要盡快找到李明德,從他口中得到Δ74項目當年的真相,以及灰網(wǎng)計劃的細節(jié)?!?/p>
林致遠沉思片刻,走回辦公桌前,用指尖在地圖上圈出燕平市郊的一個區(qū)域?!拔覀兺茰y李明德現(xiàn)在藏身在這附近?!彼噶酥傅貓D,“這里有一片老舊的科研人員宿舍,靈智研究院的退休職工很多都住在那里。他可能就藏在那?!?/p>
周正楠立刻會意:“我們趕在灰網(wǎng)的人之前找到他,否則……”
話未說完,兩人心中都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如果灰網(wǎng)組織也在找李明德,必然不會讓他活著揭露Δ74項目的秘密。
“行動吧,就現(xiàn)在?!绷种逻h果斷道。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確認了一下腰間別著的配槍和證件。周正楠也迅速收拾好裝備,將桌上的資料鎖進抽屜。
“小心行事,別打草驚蛇?!敝苷嵝训?。
“嗯。我們只帶兩個人手,低調(diào)前往。”林致遠拿起對講機,聯(lián)系了兩名信得過的同事。
數(shù)分鐘后,一輛黑色無牌轎車悄然駛出國安局大院,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小時后,郊區(qū)一處昏暗的小巷口。
林致遠將車停在路邊,遠遠看見前方老舊的筒子樓內(nèi)仍有零星燈光。他和周正楠下車,對視一眼,然后無聲地分頭行動。兩名支援的同事則守在車旁戒備。
樓道昏暗狹窄,充斥著陳舊的霉味。林致遠躡手躡腳上了二樓,根據(jù)調(diào)查得來的地址,在昏黃燈泡下找到202號房間。門縫透出一絲燈光。
他輕輕叩了叩門,沒有回應。他又敲了兩下,低聲道:“李教授,我們是自己人?!?/p>
片刻后,門內(nèi)傳來腳步聲,隨即是門鏈被拉開的細碎金屬聲?!罢l?”一個蒼老而警惕的聲音響起。
“李教授,我是林致遠,這是我的證件。”林致遠取出證件,從門縫遞了進去。
門內(nèi)靜默了一瞬,門縫微微闔上,似乎主人在仔細查看證件。隨后,門鏈滑落,房門緩緩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縫隙。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探了出來,正是李明德。相比檔案照片上意氣風發(fā)的科學家,他如今雙目渾濁,神情中滿是謹慎和疲憊。
“先進來?!崩蠲鞯律硢〉卣f,目光越過林致遠,看向他身后的走廊,確認沒有別人跟隨。
林致遠朝樓下不遠處守望的周正楠打了個手勢,這才閃身進入房內(nèi)。
房間很簡陋,昏黃燈光下可以看到堆滿書籍和紙張的桌子,還有發(fā)黃的床單。李明德關上門,反鎖,又拉上了舊窗簾。
“李教授,我們調(diào)查Δ74項目,找了你很久?!绷种逻h開門見山,但語氣放緩,以免驚到對方,“我們懷疑有人正在利用當年的研究成果,策劃一個名為‘灰網(wǎng)’的行動計劃?!?/p>
李明德聞言,臉上顯出復雜的神色。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前,緩緩坐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林致遠點頭,在他對面坐下,耐心等待老人開口。
沉默良久,李明德才幽幽嘆息:“我就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當年……Δ74項目被強行中止,我以為那段黑暗的歲月可以隨風散去,沒想到還是被人重新翻起?!?/p>
“李教授,Δ74項目到底是什么?”周正楠這時也輕輕推門進來,將門重新關好。他守在門邊,以防萬一。
李明德抬眼看了看他們,眼中有掙扎?!唉?4項目…那是一個禁忌的試驗。代號Δ74,表面上是為了解決重癥肌無力等疾病的基因療法研究,實際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是在進行一項危險的人體改造試驗?!?/p>
“人體改造?”林致遠和周正楠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是的?!崩蠲鞯聭K然一笑,“利用生物工程和神經(jīng)科技,試圖創(chuàng)造‘更強大的人類’。項目負責人野心勃勃,想打造能夠在特殊環(huán)境下作戰(zhàn)的士兵??蓪嶒炦^程中出了事故,研究帶來的副作用無法控制……我們項目組有成員良心發(fā)現(xiàn),將真相舉報給上級,項目才被緊急叫停?!?/p>
李明德頓了頓,聲音有些發(fā)顫:“我至今難忘,當初有個代號為‘S-7’的實驗志愿者,在注射改造藥劑后,短短幾小時內(nèi)就從性情溫和變得六親不認、狂暴異常。他失控打傷了三名研究人員,最后不得不被武裝人員強行制伏……事后檢查發(fā)現(xiàn),他的大腦神經(jīng)遭受了不可逆的損傷,淪為了植物人?!崩先碎]上眼睛,臉上滿是痛苦和悔意,“那時我們才意識到,自己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p>
林致遠聞言,背脊一陣發(fā)涼?!叭绻@種技術(shù)被用于普通民眾……后果不堪設想?!彼谅暤?。腦海中掠過近期市區(qū)發(fā)生的一些莫名暴力傷人事件——作案者毫無動機,事后卻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這些離奇案件一度找不到合理解釋,此刻聯(lián)系Δ74項目的副作用,林致遠與周正楠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駭然與憂慮。
“那…灰網(wǎng)行動計劃又是什么?”林致遠穩(wěn)住心神,追問道,“是否與Δ74有關?”
李明德臉色更加暗淡,聲音顫抖:“Δ74項目被停后,殘留的數(shù)據(jù)和樣本本應全部銷毀。但我懷疑,有人將它們偷偷保存了下來,甚至繼續(xù)秘密研究?!揖W(wǎng)’……灰網(wǎng)恐怕是指一個秘密網(wǎng)絡,一個隱秘組織,他們可能已經(jīng)將Δ74的研究推向?qū)嵱谩!?/p>
老人的每一個字都讓房間里的氣氛更為沉重。周正楠忍不住插話:“您的意思是,灰網(wǎng)計劃是想利用Δ74的成果?”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要做什么,但是…”李明德艱難地咽了口唾沫,“Δ74的副作用之一,是精神控制障礙,實驗對象會變得狂躁易怒,甚至喪失自主意識。如果有人利用這一點,或許可以將人變成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林致遠腦中靈光一閃:“大規(guī)模地制造傀儡?控制公眾?”
李明德垂下頭:“只是猜測。但Δ74的研究確有此風險。如果灰網(wǎng)掌握了技術(shù),他們或許能通過某種載體,讓普通市民無意間接觸試驗產(chǎn)物,逐步被控制心智。”
“太瘋狂了…”周正楠低聲道。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隱約的引擎聲,剎車燈透過窗簾縫隙閃了一下。林致遠警覺地站起,示意噤聲。他快步走到門邊,從貓眼向外張望。
昏暗樓道中,一個黑影正悄無聲息地向202室靠近!那人的手中,寒光一閃,握著一把消音手槍。
“有殺手!”林致遠低喝,隨即撲向李明德,將他按倒在地,“趴下!”
幾乎同時,房門被人猛地撞開!木門轟然洞穿,一顆帶著嘯音的子彈擦過林致遠剛才站立的位置,釘入墻壁!
周正楠早已拔槍,對準破門而入的黑衣人連開兩槍。對方一個翻滾躲過子彈,舉槍便要射擊。
房間狹小,一旦交火極易傷到李明德。林致遠護著李明德蜷縮到床后,大聲道:“投降!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
黑衣人沒有理會,子彈再次掃射過來。窗戶的玻璃啪地碎裂,燈泡也被擊碎,房間陷入一片黑暗混亂。
樓下聽到槍聲的支援同事已快速沖上樓梯。走廊狹窄,那殺手見形勢不妙,一腳踢開半掩的門板,借助短暫掩護,猛地從窗口躍出!
“不好,他跳窗了!”周正楠沖到窗邊,只看見外頭夜色如墨,殺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追!”林致遠扶起摔在地上的李明德,匆匆交代一句:“老周,你留下保護李教授!”
說罷,他拔腿沖出房間,追著那黑影的方向下樓。支援的兩名同事也緊隨其后。
然而夜色中到處是相似的樓棟和幽暗小徑,那黑衣人對地形似乎很熟悉,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巷子里。林致遠緊緊咬住,但追出幾百米后,眼前再無黑影,只有冷風穿堂而過,吹動兩旁雜物發(fā)出沙沙聲。
“林隊,人不見了?!逼渲幸幻職獯跤醯刳s上來報告。
林致遠心有不甘,拳頭攥了又松。剛才短暫交手,他已看出那黑衣人的身手和反偵察意識極強,顯然受過專業(yè)訓練。這意味著他們所面對的灰網(wǎng)組織并非普通亡命之徒,而是有備而來、手段老練的勁敵。事到如今,這場任務的兇險程度遠超預期,但無論如何他不會退縮。
他環(huán)顧四周,這里是一片矮樓平房區(qū),岔路眾多,線索已經(jīng)中斷?!跋然厝ィ±罱淌诎踩o?!?/p>
當他們趕回202房間時,只見屋內(nèi)狼藉不堪。李明德坐在床邊,神情驚魂未定,周正楠守在他旁邊,正撿起地上一枚彈殼。
“怎么樣?”林致遠快步上前,“李教授受傷沒有?”
“我沒事。”李明德?lián)u搖頭,但臉色蒼白如紙,“幸虧你們及時出現(xiàn)…要不然…”
“敵人逃了。”林致遠沉聲道,“對方職業(yè)素養(yǎng)很高,從剛才的行為來看,他們是要置李教授于死地?!?/p>
“看來我們的推測沒錯?!敝苷櫭迹盎揖W(wǎng)的人果然也在找李教授滅口,他們肯定知道李教授掌握Δ74的真相?!?/p>
“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把李教授帶回安全屋保護起來,繼續(xù)詢問詳細情況?!绷种逻h當機立斷,“這里已經(jīng)暴露,灰網(wǎng)很可能還有后手?!?/p>
李明德點頭,勉強站起身:“好…我跟你們走…”
周正楠立刻上前攙扶。就在他們準備撤離時,忽然遠處傳來幾聲刺耳的警笛聲,閃爍的紅藍燈光映進屋內(nèi)。
“怎么回事?”林致遠一驚。
幾秒后,一名屬下小跑進來:“隊長,不好了,剛才附近派出所接到居民報警,聽到這里有槍聲?,F(xiàn)在地方公安的人趕過來了?!?/p>
林致遠心中暗叫糟糕。這次行動他們是私下進行的,沒來得及上報地方公安備案。如今在居民樓槍戰(zhàn)驚動警方,被當成治安案件來處理,就麻煩了。一旦身份暴露,可能驚動更多人,灰網(wǎng)那邊說不定會得到消息。
“林隊,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周正楠低聲問。
“先撤,不能在這里被人堵住?!绷种逻h當機立斷,“從后樓梯走,避開他們?!?/p>
幾人立即扶著李明德,迅速朝建筑另一側(cè)的安全通道奔去。借著夜色,他們避開正面街道,繞到旁邊的小巷取回車輛,立即駕車離開現(xiàn)場。
夜色中,警笛聲漸近。然而當警方人員沖上二樓時,202室內(nèi)只剩下一片破敗,與幾分鐘前的槍聲搏斗仿佛一場錯覺。而林致遠一行,早已消失在茫茫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