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煬身份特殊,從事的工作也危險,所以一直配備有家庭醫(yī)生,是從Johnys Hopkins花高價挖來的外科主任。
Jesus是個年輕的華人醫(yī)生,中文名是符佟,他跟外國人介紹的時候連名帶姓。
姓Fu,名Jesus。
按照中文順序連起來就是Fu·Jesus,按照英文順序連起來就是Jesus·Fu。
不管是Fuck Jesus,還是Jesus Fuck,聽起來都挺炸裂。
季蒼蘭第一次去聞煬家的時候就見過他,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來的還是符佟。
符佟過來看到他的時候并不驚訝,朝人眨了下眼。
季蒼蘭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謝謝”。
他中的兩槍就是符佟做的手術,只不過看到抱著季蒼蘭一條腿蹲在地上的“小蘑菇”,嘴巴張著,想了半天,最后說了句:“怎么是個兒子?”
季蒼蘭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朝他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也顧不上讓季涵叫人,就讓開路送他進去,說:“脾臟破裂。”
符佟聽到這四個字就頭大。
聞煬進去這五年,他也沒閑著,去Johnys Hopkins的外科手術室進修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金主爸爸出來,終于可以清閑度日了,還沒休息個幾天,又來活兒了。
連軸轉(zhuǎn)的日子沒完沒了,符醫(yī)生表示真的心累。
屋里的聞煬已經(jīng)撐不開眼皮,耷拉著腦袋進入半昏迷狀態(tài),符佟急匆匆跑出來找人抬擔架出去,又忙著打電話給人把手術室準備出來。
軍刀本來就不長,刺得不算特別深,但是拔刀的時候造成了二次刺傷,需要趕緊去手術室。
他打著電話跟出來,視線垂在地上,剛剛路過季蒼蘭,兩條腿又劃一樣退回來,指了指地上滴滴答答一灘血,沒好氣道:“你也過來?!?/p>
季蒼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剛剛使力的時候裂開了,繃帶散在褲腿里,血柱順著小腿流下來。
季涵低頭看到了那灘血,有點嚇到,此刻聽到他又要走,大眼睛立刻被水充盈,有些不安地撇撇小嘴,但很安靜,沒有出聲。
季蒼蘭把手垂到他面前,問:“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季涵乖乖點頭,手指輕輕抓住兩根長指,用綿綿軟軟的嬰兒肥發(fā)冷的手背上,偏著頭靠著手看上去,小聲問他:“爸爸痛不痛?”
“不痛,”他感覺到手指上抓著不大不小的力氣,拇指在肥嘟嘟的臉頰肉上彈了彈,溫聲道:“你牽著爸爸就不痛了?!?/p>
等季蒼蘭處理好裂開的傷口坐在病床上抱著呱呱,從《小紅帽智斗狼外婆》講到《搗亂的壞孩子會被割掉小雞、雞》。
呱呱聽著最后一個故事又困又驚恐,一邊想瞪圓眼睛,一邊又撐不住地點起腦袋,兩個人都昏昏欲睡時,房門被人拉開。
聞煬躺在病床上被推進來。
他靠著枕頭坐起來,就聽剛從手術臺上奮戰(zhàn)兩小時下來的符佟道:“你倆可真行,這才是夫妻打架,猛男拼刺刀?!?/p>
一邊說著,一邊面無表情地海豹鼓掌。
“還有,”符佟指指一簾之隔的聞煬,真誠地看著季蒼蘭:“我建議你們少做。”
還不等他說話,就接著道:“真的很容易被干、die?!?/p>
“哦,”符醫(yī)生及時補充:“是他被干、die?!?/p>
多年不見,這位給自己取名Jesus的醫(yī)生還是這么“幽默”。
季蒼蘭不好多說什么,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敷衍過去。
符佟過去五年都在A國的醫(yī)院里忙的生死疲敝,沒見過幾個故國的同胞,這會兒脫了帽子靠著墻,一邊啃士力架一邊跟他閑聊:“這幾年過得好嗎?”
季蒼蘭一邊拍著呱呱的圓肚皮哄他睡覺,一邊點頭,視線凝在兒子臉上,唇角掛起淺淡的笑,回答他:“挺好的。”
符佟努努嘴,掃了眼床上的小不點兒,跟他說:“Elie一直以為是個女兒,還準備了很多小裙子給她?!?/p>
“不是他的孩子,”季蒼蘭抬眸看了旁邊的保鏢一眼,才說。
“???”符佟有點驚訝,瞪大了眼睛,問:“你結婚啦?”
季蒼蘭頓了頓,搖頭:“沒有?!?/p>
符佟很有社交距離,不再深入下去,換了個話題,瞪了瞪眼,又問他:“別跟我說你現(xiàn)在還是條子啊?!?/p>
他一介良民,跟了個黑主爸爸,走在大馬路上看到警察都抱頭鼠竄。
“辭職了,”季蒼蘭幫睡著的季涵蓋上小肚子,說:“現(xiàn)在在做別的?!?/p>
符佟倒是對他現(xiàn)在的職業(yè)好奇了,想不出來他現(xiàn)在的職業(yè),好奇地看過來。
他只好說:“在賣瓜。”
“啥?”“上帝”感到驚訝。
季蒼蘭重復道:“賣西瓜?!?/p>
符佟絞盡腦汁想不到,一個Interpol出來的頂級特工有一天竟然會擺攤兒賣西瓜去。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反應讓人尷尬,嘴里“呃呃”了兩聲,最后一臉“我后悔問了這個問題”的表情,苦著臉問:“生意好嗎?”
“看天氣,天熱的時候賣的多一點,下雨的話瓜容易悶爛就不能進很多,早上去進貨要趁早,有時候趕得晚了就買不到新鮮的瓜……”
季蒼蘭進行了長達五分鐘的《賣瓜說》,讓符佟一臉疲態(tài)地進來,一臉震驚地出去。
·
聞煬是被胸口的重量悶醒的,臉上也不太平,鼻孔里塞了什么東西,時不時一抓,堵得他喘不過氣。
他掙扎著從麻藥中睜開眼,對上一雙圓彤彤的大眼睛。
季蒼蘭陪他睡了半小時就出去了,他沒一會兒就“嘭”地睜開眼睛蛄蛹著小屁股爬下床,不敢打開門出去,就在房間里探索新地圖。
探索著探索著,探索到了別人床上。
聞煬剛醒來,臉上的血色還沒恢復,語氣也不怎么好,問他:“你在干什么?”
季涵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抓在他臉上的手猛不丁一收緊。
聞煬痛得“嘖”了一聲,緊接著就聽到“哇——”地一聲長嘯,腦仁兒被震得嗡嗡響,冷聲說:“別哭了?!?/p>
季涵嚇得連滾帶爬往床下跑,“啪嘰”一聲臉朝地摔下去,哭得更大聲。
趴在地上不起來了,眼淚越流越多,釀成了水潭。
季蒼蘭本來是去廚房給他煮粥,坐在沙發(fā)上等粥的時候就聽到隱隱的哭聲,急忙拄著符佟給他的正常拐杖走進來。
屋里醒了兩個人。
大的滿頭黑線躺在床上和他對視。
小的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見他進來,聞煬立刻“告狀”:“他先抓我臉?!?/p>
聽他這么說,呱呱馬上撐著小胳膊從地上爬起來,眼睛哭得通紅,哭著跑過去抱住他的左腿,一邊哭一邊嚎:“爸爸,我抓叔叔的臉……我是壞小孩……我要沒有小雞、雞了……嗚哇!?。 ?/p>
季蒼蘭聽他這么說,和床上狐疑的聞煬對視,尷尬地安慰他:“你去跟叔叔道歉,就不會被割掉了?!?/p>
聞煬從床上靠坐起來,問:“你一天到晚在教你兒子什么?”
這時候季蒼蘭才驚覺,從頭到尾他說的都是中文,不帶一點兒外國口音,說的利索又流暢。
呱呱聽到他這么說,小手揉著眼睛,有點怕剛才冷臉的叔叔,但是為了不被割掉小雞、雞,努力跑過去,立定在他床前一秒,快速又含混道:“叔叔對不起。”
話音還沒落,就立刻跑回來,抱著季蒼蘭的小腿躲到后面去,露出半張白蓬蓬的臉,腫著眼睛偷偷看他。
季蒼蘭把手垂下去讓他握住,又抬眼去看聞煬,問:“張媽呢?”
聞煬瞇起眼在他臉上上下一打量,沒說話,朝門口瞥了一眼。
很快就聽到腳步聲遠去,過了沒一會兒腳步聲又逐漸靠近。
張媽神色緊張地出現(xiàn)在門口,呱呱看到她就撲過去,紅鼻子叫著:“奶奶!”
張媽身后站著背槍的雇傭兵,小心翼翼和季蒼蘭對視了一眼,又下意識看了眼聞煬的方向,在目光還沒對上前急忙收了回去,隨后季涵就被帶走去吃飯。
送走季涵,季蒼蘭也不急著走,穩(wěn)穩(wěn)接住投來的視線,坐到聞煬對面地床上去,心平氣和地問:“你還要把我關在這里多久——”
“你覺得你走得了嗎?”聞煬直接打斷他的話。
季蒼蘭想到剛才屋里的話,假笑了一下,在心里想:媽的,傻逼。
聞煬想殺他,但至少不是現(xiàn)在。
他只好說:“我現(xiàn)在求你殺了我,你要是不想就把我放了,等你想的時候再來找我,我就在之前的城市不會離開。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這里,我還有急事要處理?!?/p>
聞煬忽視了他前半句話,問:“你有什么急事?”
季蒼蘭表情嚴肅:“我還有一車西瓜沒賣完?!?/p>
“我還缺一個貼身保鏢?!?/p>
聞煬直接把他說的“正事”當放屁。
季蒼蘭頓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