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夜，霧靄沉沉，詭譎之氣在暗夜里悄然涌動。
李子壩站臺，熒光燈管滋滋啦啦地響，把江雪的影子在隧道壁上扯得七零八落。
末班輕軌進站，車廂玻璃忽地蒙上一層白霜，那霜花的紋路，竟和鎮(zhèn)龍井鐵鏈上的梵文一模一樣。江雪下意識地攥緊口袋里的犀角簪，簪頭還沾著洪崖洞蛻皮案的黑血。
“最后一節(jié)車廂?！彼斡衤暣髦探鸸砻妫趹K白的燈光下，月白長衫的下擺滴滴答答地淌著江藻的汁液。
他拿著量山尺劃過自動閘機，金屬外殼上瞬間出現(xiàn)幾道爪痕，閘機屏上顯示的時間在23:59與00:00之間瘋狂跳動。
江雪一跨進車廂，空調(diào)出風口就涌出一股三峽懸棺的尸露味。
車廂里有幾個乘客垂著頭昏睡，可手機屏幕卻都亮著，界面全定格在“夔門旅游攻略”上。她摸到最近座椅下有黏液，正是解剖室里見過的鐵線蟲分泌物。
列車啟動，宋玉聲突然擒住她的手腕：“來了?！绷可匠邫M在兩人中間，尺面上長江圖紋泛起血光。
車窗上的白霜“唰”地剝落，玻璃外竟映出一隊隊甲士，青銅面甲下沒有頭顱，空蕩蕩的頸腔里爬滿鐵線蟲。
“天啟六年的遼東鐵騎?！彼斡衤暪砻娴牧芽p滲出黑血，滴在座椅上腐蝕出鎮(zhèn)龍井的圖案，“張九溟倒是會挑引魂的餌料?！?/p>
江雪左肩的胎記猛地發(fā)燙。最后排穿JK制服的女生突然抬頭，瞳孔縮成豎線：“姑姑，借個火?！?/p>
她攤開的手掌里有半截青銅燈芯，燈油竟是洪崖洞蛻皮案的黑血。江雪剛摸出打火機點燃，女生的脖頸突然爆開，鉆出一條無頭陰兵！
“閉眼！”宋玉聲的龍爪一下扯斷陰兵的脊椎，鎧甲碎片崩在車窗上，竟拼出1927年朝天門碼頭的老照片。
江雪眼角瞥見照片角落有個貨郎擔子，扁擔兩頭竹筐里裝著成串青銅燈，和洪崖洞監(jiān)控里的一模一樣。
車廂燈光忽明忽暗，所有昏睡的乘客突然起立，后腦勺裂開血口，鉆出無頭陰兵的青銅戟。
宋玉聲舞動量山尺，舞成一道光幕，斬斷的戟頭落地化作鐵線蟲，蟲身上的梵文游動重組，在天花板上拼出“九龍?zhí)Ч住钡年幙瘫摹?/p>
江雪沖進駕駛室，操作屏上正播放著詭異畫面：軌道前方不是隧道，而是天啟六年的京城街道！
她摸出犀角粉撒向控制臺，粉末在電流中爆燃，火光映出駕駛座下的陰沉木匣，匣面北斗七星缺了天權位。
“別動！”宋玉聲的龍爪捏碎木匣，飛出一張泛黃的船票。票根日期是1958年7月15日，背面用血寫著祖父江柏舟的名字。
江雪搶過船票，指尖被票面暗藏的棺材釘刺破，血珠滾落處浮現(xiàn)出張九溟年輕時的身影——正往鎮(zhèn)龍井倒黑狗血。
車廂突然傾斜。車窗外甲士隊列舉起火把，火光中浮現(xiàn)出巫峽懸棺群。
江雪左肩胎記化為判官筆虛影，筆尖蘸血刺向玻璃外的陰兵統(tǒng)帥。那統(tǒng)帥的鎏金鬼面突然轉向她，胸甲紋路竟和宋玉聲的龍鱗生長軌跡完全相同！
“四百年前的把戲。”宋玉聲擒住判官筆，筆鋒刺破他掌心龍鱗，“江暮云當年也是這般天真?！?/p>
黑血順著筆桿倒流，江雪眼前炸開一段記憶——自己（江暮云）將量山尺釘入龍脈時，統(tǒng)帥鎧甲下正是宋玉聲的臉！
駕駛室門被撞開，穿乘務員制服的無頭陰兵手持青銅戟劈來，江雪翻身滾到座椅下，后頸撞到一個冰涼的物件——是某位乘客遺落的青銅懷表，表蓋內(nèi)嵌照片正是1927年碼頭貨郎，而貨郎腕間的鎖魂鏈和宋玉聲所戴的別無二致。
“子時三刻到！”宋玉聲的量山尺劈開車頂，夜風裹著紙錢灌了進來。
江雪借著月光看清懷表背面刻著“丁酉年通寶”，齒輪間卡著一片龍鱗，鱗片紋路和洪崖洞蛻皮案的死者完全相同。
列車突然沖出水霧，軌道盡頭出現(xiàn)燈火通明的鬼市，孟婆亭的裹尸布幌子獵獵作響。
江雪被慣性甩向車頭，瞥見軌道兩側跪著六千無頭陰兵，火把映出他們胸甲上的“江”字徽記，正是江家老宅量魂秤上的銘文。
宋玉聲抓住她的腰帶躍出車廂，量山尺在軌道上擦出火星。墜落的瞬間，江雪看見輕軌撞進孟婆亭，七十二盞青銅燈同時爆燃。
火光中，張九溟的玄色身影立在亭頂，手中陰沉木簡正在記錄龍鱗生長軌跡。
“好好看看江家的杰作?！?/p>
宋玉聲扯開衣襟，心口的龍鱗已經(jīng)蔓延到肋下。墜地前一秒，江雪摸到他后頸的烙印——正是天啟六年京城爆炸案幸存者才有的火焚印記。
兩人摔進江灘淤泥，上游漂來一口棺材。棺蓋被鐵鏈纏著，鏈上銅鎖刻著“丁酉”字樣。江雪掙扎起身，發(fā)現(xiàn)棺材里鋪滿蛻下的人皮，每張皮背后都刺著《飼龍要術》的殘章。
宋玉聲的量山尺突然指向渝中半島。江雪順著他所指望去——長江索道的九條鋼索在月光下扭曲成龍形，而龍首處懸著的，正是輕軌駕駛室里那個陰沉木匣！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