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的速度很快,唐元清僅僅在湖藍連鎖酒店等待了不到五分鐘,阮成就開著車到了。唐元清很滿意阮成的做法,因為他正和自己想的一樣,并沒有開警局的車,而且從打扮上,他也只是像一個普通的中年人一樣。唐元清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系好安全帶。阮成沒有說話,他知道唐元清做事必定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只需要配合就行了,于是非常迅速地踩下了油門,沒有問任何多余的問題,徑直開向青銅神廟。
“這么晚還要出去調(diào)查啊,您不累嗎?”光沐雨的聲音從后排傳來。唐元清的瞳孔一下子縮小到只剩一個點,向機械一樣回過頭,只看見光沐雨笑嘻嘻地端坐在后面——更可氣的是,柴之雅竟然也在后面,肯定是光沐雨這個家伙把她拉上的!
“啊,你們是怎么······”阮成也從后視鏡里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悄無聲息的女人,差點一腳急剎車踩下去,唐元清不自覺地拉住了車頂?shù)睦?。“那個,唐先生,這兩位······”
“唉······”唐元清已經(jīng)不想多說什么,對于光沐雨的這種行為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雖然突然這么來一下還是挺嚇人的,但是出于私心,唐元清一直很慣著這個女孩?!盁o所謂了,這個女孩呢,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助手,有時候的確會有很多獨特的見地······”
“原來,元清,你也是警察啊?!辈裰欧隽朔鲎约旱膭⒑?,能看得出來她的確是在睡夢中被光沐雨拉起來的?!斑@么晚了我們到底是要到哪里去?”
“青銅神廟?!碧圃鍝沃X袋說道。他覺得現(xiàn)在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還不如全盤托出,但他還是用了一個十分巧妙的頓挫來回答,“這位阮警長就是負責(zé)你這起案子的,到時候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跟他說。阮成!”唐元清沒有給柴之雅詢問的機會,而是直接叫阮成。阮成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柴之雅的臉?!斑@位是柴之雅,也是我的一個同學(xué)。她也收到了連續(xù)殺人案兇手的預(yù)告信,待會你跟她交流一下?!?/p>
“明白了。”阮成看著柴之雅,但很明顯,他并不認識這個大名鼎鼎的藝術(shù)家,“那個,柴女士,是吧?等一下我需要問您幾個問題,您不介意吧?”阮成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能是因為唐元清說過柴之雅是他的同學(xué),才讓自己就連問話都有點拘謹。
“沒有問題?!辈裰盼⑽Ⅻc點頭,看了看光沐雨。光沐雨聳聳肩,表示就這樣辦吧。
青銅神廟,在黑夜里顯得更加螢藍的建筑仿佛有一種魔力,唐元清遠遠望著它就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不安。阮成停下車,唐元清等人也依次下來,走到正門口的草地上。天空中又開始下起了小雨,霧蒙蒙的一片籠罩過來,草地上也隱隱約約能看見細細的白煙。
“晚上有人到這里來過。”唐元清非常果斷地說道?!耙苍S你們會覺得現(xiàn)在這里看起來這么冷清,這么安靜,但是我敢肯定這里,在不久之前,甚至可以說是不到十分鐘之前,這里舉辦過什么儀式?!?/p>
“這話怎么說?”阮成問道。他是面向唐元清的,所以他并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光沐雨已經(jīng)跑到了那片地面,撿起了那塊還冒著煙的黑乎乎的東西。
唐元清笑了,光沐雨果然是個行動派。“阮警長,您看。”他指著光沐雨手上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被火燒過的浸過油的布塊一類的東西。這種東西通常會用在火把上。在我們這個年代用火把,再聯(lián)想到這里,青銅神廟,宗教氣息濃厚的場所,我認為這里舉辦過儀式不為過吧?”
“而且這個東西剛才還冒著煙?!惫忏逵臧涯菛|西交給阮成,阮成趕緊戴上手套,“這就說明這個東西在不久之前剛剛?cè)紵^,在還剩下些許溫度的情況下被冰冷的雨水澆到才升起縷縷白煙。這就說明這個儀式就是在不久之前進行的?!?/p>
阮成看著光沐雨,這個女孩果然有一套!他正想要說什么,但是他已經(jīng)看到一個人影來到了唐元清的身后。“什么人?”阮成大聲喊道。光沐雨和柴之雅都轉(zhuǎn)過頭去,那個人果然是馮苗音!不過,阮成他們并不認識馮苗音,自然表現(xiàn)出極高的警惕。
唐元清沒有回頭,而是慢慢悠悠地從內(nèi)口袋中取出一把折疊傘,緩緩撐起,交到光沐雨手中,示意她跟柴之雅一起使用。然后他才笑容滿面地看向馮苗音那張扭曲的老臉,伸出手:“您好啊,馮先生!”
馮苗音撐著一把傘,滿臉堆笑地同樣伸出手來,看似禮貌地和唐元清說道:“哎呀,請問這位先生認識我嗎?”唐元清看著馮苗音的小眼睛,心中暗道,這個男人的眼角剛剛抽動了一下,很明顯就是對我一下子叫出他的名字感到震驚,但是很快就能回到原來這種看似鎮(zhèn)定的,甚至是恭維的樣子,這就足以說明這個男人城府很深,絕對不一般!
與此同時,馮苗音也看出唐元清一行人絕對來者不善。嗯······條子?果然是條子。他看著阮成那張臉,那副表情,和十年前他因為吸毒被捕時候的那些條子一模一樣。這種職業(yè)身上的殺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隱藏的,特別是在面對我們這些人的時候,那種想要吃了我們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假的。只不過······馮苗音看了看唐元清。這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像是一個做文藝工作的······手的內(nèi)側(cè)也沒有那種繭,但是很明顯,后面那個警察是聽命于這個人的······這么說,這個人······突然,一劍犀利的目光刺穿他的胸膛——是誰?馮苗音當然知道這種目光不會是阮成和唐元清發(fā)出來的,這兩個人的氣息根本不像是這么殘忍的人——難道是那兩個女人?不對,這兩個女人看上去也是藝術(shù)領(lǐng)域的,莫非······
“馮先生,怎么了?”唐元清看著馮苗音愣住的樣子問道,“請問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沒有······”馮苗音只覺得自己后邊一陣發(fā)涼,但以他的本事,竟然分辨不出這種寒意出自哪個地方——莫非有其他人在監(jiān)視?
“馮先生,請問您這里是剛剛舉行過什么儀式嗎?”唐元清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道。
“確實?!瘪T苗音當然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一開始唐元清交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就已經(jīng)知道事情很有可能敗露了,現(xiàn)在是能承認的盡量承認,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撒謊不僅僅會耗費精力,還有可能會成為后面真正需要回避的問題的突破口。“我是這里的宗教代理人,我們剛剛進行了一場教會內(nèi)部的晚會。”馮苗音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因為他既沒有說謊,也沒有透露有關(guān)鄢一鳴等人的半個字。
“哦,是這樣嗎?”唐元清冷笑道,“很遺憾,事實并不是這樣的!”他看著馮苗音那張驚愕的臉,唐元清心中暗笑。他當然知道這里舉行過什么儀式,在來之前他就看到這里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現(xiàn)場也找到了火把的殘骸——但是,唐元清的目的并不是來找馮苗音的茬,而是要讓這個男人自首!想要套一個人的話,絕對不是順著這個人的邏輯來問詢,而是要讓這個人自亂腳步。唐元清在來青銅鎮(zhèn)之后,就已經(jīng)在和鄢一鳴分開之前在這個過于專心的教授的手機上就裝上了竊聽器。他早就聽過馮苗音的聲音,也知道鄢一鳴已經(jīng)出了事情——盡管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還沒有什么大礙——但是,這就已經(jīng)證明了一開始的猜想是正確的,這里真正的問題是宗教,而不是那起連續(xù)殺人案!“馮先生,您說這里舉辦過什么儀式,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這個地方,下了一晚上的雨??!”
馮苗音不可思議地看著唐元清,因為這個時候,唐元清已經(jīng)拿出光沐雨的手機,而上面,赫然顯示著今天的天氣預(yù)報,從下午六點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雨天!實際上,真正下雨的時間只有從剛剛開始的不到十分鐘而已!可是,誰又能解釋這一切呢?除非是氣象局的人親自到現(xiàn)場解釋這個失誤。唐元清恰恰想要讓這件事情弄假成真,逼馮苗音說出實話。
“那個,唐······”阮成正想要提醒唐元清這可能是天氣預(yù)報出了問題,但是光沐雨卻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這······”馮苗音這下更加不知道唐元清到底是來做什么的了——如果是警察來調(diào)查自己教會,應(yīng)該會更愿意相信舉行過這種非法的活動才對······為什么······
“請您解釋一下您為什么撒謊,馮先生!”唐元清目光銳利,看著馮苗音。馮苗音那張臉在雨中顯得更加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