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媽媽意外去世后,孟懷意繃著的情緒還是塌了。
“哥~嗚嗚~你……你也不要我了嗎?……嗚嗚……”
看著泣不成聲的孟懷意,傅訣的心情有點煩躁。
“別哭了!”
傅訣別別扭扭的開口,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更多安慰人的話,他不擅長。
“哥~你別不要我,我聽話,我肯定乖乖的聽你的話,你別不要我呀……嗚嗚……”
孟懷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沉浸在自己即將被拋棄的戲份里,傅訣只覺得頭疼,頭一回知道小拖油瓶這么能哭。
“回房間去 ,冷靜一下?!?/p>
“哥~”
“進去?!?/p>
眼看著傅訣有發(fā)火的前兆,孟懷意嗚嗚咽咽的進了房間。
小小的房間也許不是孟懷意的安全屋,但一定是傅訣的隔離帶。他需要整理一下,才能決定孟懷意真正的歸屬。
孟懷意此刻像是黑暗里的困獸,茫然無助。他蹲在房間的角落,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努力蜷縮成一團,減少身體與空氣的接觸面積,徒勞但是努力,可這身體搭建的安全屋,搖搖欲墜,根本關不住他的恐懼和不安。
哭也不敢哭出聲,孟懷意知道眼淚要留著,留給想讓他看見的人看,這樣的眼淚才有價值??墒墙裉煲膊恢涝趺戳耍瑹o論怎么忍,眼淚還是一直流一直流。
我不想這樣的,不想這樣懦弱的??上]有人能聽見他內(nèi)心的吶喊。
黑暗里,孟懷意不僅僅是淚流滿面,雙手的指甲早已經(jīng)把細嫩的手臂抓得血跡斑斑。
有些東西一旦出現(xiàn)就止不住了,陷入被拋棄的恐慌感里,靠孟懷意自己完全沒辦法自救。過往的一切如同一部黑白電影,拉扯著孟懷意脆弱的神經(jīng)。
“你個小野種,老子打死你?!?/p>
“拿錢來……不然老子打死你們”
“滾,賠錢貨……”
“小意,媽媽當然愛你啊?!?/p>
“我們小意是最乖的小孩?!?/p>
……
過往是毒藥,時不時的就要讓中毒的人痛上一場。
——
任由點燃的煙在指間燃燒,傅訣看著床頭柜上自己與母親的合影。照片上的自己和現(xiàn)在的孟懷意一般大,本該是紀念自己比賽勝利的照片,卻成了自己和母親最后的合照。
吸掉最后一口煙,傅訣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開門?!?/p>
傅訣敲響孟懷意的房門,半天沒有動靜,不由得加大力度。
“啪啪啪,干嘛呢?開門?!?/p>
沒有反應,甚至一點聲響都沒有,傅訣意識到不對勁。
猛的一扭門手把,還好,并沒有反鎖。
房間里很黑,傅訣順手打開燈。眼睛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沒看到人。傅訣突然有點慌,明明看見小拖油瓶進房間了呀?
他踏進房間,視線猛的頓住。墻邊角落里,孟懷意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早已經(jīng)沒了意識。
——
醫(yī)院里,孟懷意臉色蒼白,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個白瓷娃娃,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成片,磨成灰,隨風飄走。
醫(yī)生的話還在耳邊回響:這小孩有自虐傾向,建議帶他做一個心理測試……
醫(yī)生點到為止的話,也許還可以忽視。但是孟懷意身上重疊的疤痕,是騙不了人的。陳年舊傷,橫七豎八的遍布在小小的身軀之上,深深刺痛著每一個人的眼睛。誰也不敢多想,但又都有自己的猜測。
幾分真,幾分假,幾分懷疑,幾分責怪,都是傅訣這個監(jiān)護人必須承受的。
傅訣只覺得自己有些心悸,就像當年得知自己母親去世時一樣。
是我錯了嗎?
自我懷疑一旦產(chǎn)生,那將是無盡的折磨。